男人都是这样的,难道妳还不清楚吗?
拒绝再跟内心的自己交战,云筝拿着吹风机坐上床铺。
这租来的公寓里没有任何家具,连她的衣服都是一箱箱的放在搬家用的纸箱里头,唯一有的只是一张床和一台电视。
打开电视转到音乐频道,她决定忘掉这一段还没开始就夭折的短命感情,还好留下两次热吻够她回味了,加上省了两次饭钱也算赚到!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电视上播着一支奇怪的MTV,呜呜作响的吹风机让云筝听不清那首曲子,只见屏幕画面配合着节奏进行。
那是一个女子捧着一颗跟人一般大的红心走在街上,她一路带着笑容扛着那颗大红心,街上的人奇怪的看着地,有些人则冷漠以对。她上不了公车,大红心也装不进出租车里。接着画面里的红心只剩下原本的一半,人们依旧没有对她多加理睬,只是多了几个注目的眼光,最后,她的红心剩下小小的一颗,只够她捧在手里。
她站在街边,一脸茫然。
有个男子走到她身边,关心的问:"这是妳的心吗?"
接着他请女孩喝咖啡,在咖啡店里,两个人度过了愉快的晚上,那男子送她回家,约好两人下次的的会。
可是当约会时间一到,男子踩着轻快的脚步前来,在街口他便发现女孩已经站在公寓门日等待着自己,但是,她带着一颗和几乎和她一样高的大红心在身边。
男子低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MTV就此结束。
吹风机的声音也在此时停住,云筝力持镇定的将吹风机的电线捆好收到一旁,抽起一张面纸拭去脸上的眼泪。
看吧!现在的男人面对爱情时都是这幺胆小的,一碰上勇于交心的女子,马上吓得拔腿就跑,没有人负担得起真诚的感情,没有人有那种勇气!
她关掉了电视,熄掉了灯光。还好现在是晚上,她不会再作白日梦了。
"总经理,刘小姐打电话来。"秘书的声音响起。
"告诉她我在忙。"韦傅东不耐烦的皱起眉吩咐。
他已经许久没和刘美霞联络,身为台北社交圈知名交际花的她想必心急如焚。女人一到某个年龄就急着想抓个人嫁掉自己,而年过三十的她也逃不过岁月的魔掌,自然也想找张长期饭票。
最后几次见面时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告知两人如果没有未来就分手,她想结婚有个依靠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他也如了她的意,毅然决然的与她断了联络。
但是刘美霞依然三番两次打电话来剌采他的心意。她深知韦傅东除了她以外并未跟其它的女人深交,所以仍觉得自己有胜算,她也不想去追究韦傅东是懒还是专一,但她宁可相信他是在意她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韦傅东说分手就分手,原本以为自己提出结婚会让他有所响应,怎知这一提便被拒于千里之外,而另一朵交际名花传出了与韦傅东出游的消息,更是让她心如刀割。
以她的姿色并不是没人要,即使她已年过三十,仍保有美丽的外貌,为她着迷的男人依然大排长龙,可是其中少了韦傅东这名大帅哥,其它秃头肥肚的老人家她又看不上眼,让她不禁为自己当时的冲动后悔不已。
秘书的声音在一个小时后再度响起。"总经理,刘小姐又打电话来了。"
"妳告诉她,我不会回她电话。"韦傅东并不是个纯情的小男孩,自然懂得这种情况得怎幺处理,他相倩刘美霞也深知他的脾气,一旦他态度强硬,一再的骚扰对她而言并无好处。
韦傅东明白自己的魅力,在女人堆里他从来没吃过败仗,再说他并不喜欢那种想巴着他不放的女人。这只是人性,吃不到的通常都是最好的,轻松到手的反而让人不想珍惜,更何况身为名交际花,自然会有其它的仰慕者供养,轮不到他去操那个心。
对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只要观念一致,想在一起并不是难事,可是……
韦傅东掏出皮夹,看着那张手工制的提款卡。
这个女人,也许她玩不起这种游戏吧?
云筝独自在街上闲逛。下了班以后她总是如此,不想回家,也不想面对孤独的自己,所以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淹没是她唯一的选择。
走累了,就随便选一间咖啡店坐下休息,点一杯和整室咖啡香格格不入的果汁。
今天也一样,她提着刚买的东西走进咖啡店里。
她选择坐在窗边,望着往来的人们,假想自己和他们在一起,这样总比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好得多。
一家三口从她前面走过,小女孩由妈妈牵着,看见窗子里的云筝正望着地,便朝她露出微笑,还招了招手,可爱的模样让云筝也跟着微笑起来。
小女孩的妈妈发现她的动作,也朝云筝笑了笑,然后模模小女孩的头,再把手放进丈夫的臂弯里,一家人又隐入人群中。
云筝叹了口气,像那样的家庭生活并不存在于她的世界,她只有一个人,就这么孤孤单单的,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七岁那年父母因车祸过世,她对家的印象,从独栋两层楼的房屋变成了眷村里的小砖房!加上狭小阴暗的空间和高瘦衰弱的老人家。
外公接下了扶养她的责任,可是他似乎不知该怎幺跟孩子相处,不像父母总是抱着她亲吻。习惯了住在眷村里头,所以外公卖掉了她父母的房子,但是坚持她依然得维持习琴学画的生活,只是祖孙俩就像住在一起的陌生人,极少交谈。
在她上国中那年,外公突然中风,接着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她放学后不再有其它的课外学习,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外公身边,帮他洗身擦背,即使后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仍是云筝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开始试着和外公说话,提起一整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甚至和他说这个月的家用有多少,还有她打算考哪一所学校。
从外公微弱的眨眼响应里,她已感到满足,即使外公的存在对她来说是很沉重的负担。眷村里的几个婆婆妈妈会在她上学时到家里帮忙,但是她仍得每晚待在他身边看护着。
她曾想过就让外公早些过世吧!那样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是多幺痛苦的事,对她这个唯一的亲人而言也是种折磨,但是每次一想到如果外公走了,她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她又会抱着外公痛哭,后悔自己自私的想法。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大学,外公在夏夜里与世长辞后,在这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依靠,没有家……
她带着父母留下的遗产,离开了那个小眷村没多久,村子也被拆了。在拆除的那天她还曾回到那里,看着怪手一铲铲的毁去她和外公住的小屋,毁去她记忆中存活最久的家。
她的家就此化为尘埃,从那以后,她不再拥有自己的家,她的家当永远装在方便迁移的纸箱里,在一个地方住几个月,看腻了附近的景色就再换个地方。反正她只有一个人,住在哪儿又有什幺差别?即使父母留给她的钱足够她买上好几栋房子,但是家对她来说,是让她又爱又怕的无形枷锁。
而爱情……看来也是无望,这几年来唯一让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在她交给了他爱情提款卡后便夹着尾巴溜得不知去向。
手机响起了"金包银"这首台语歌的铃声,一旁那位注意她很久的男子笑了出来,云筝朝他耸了耸肩,扬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故意把手机的铃声换成这首歌,只是想让自己在接电话时多些愉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