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不要说了,我们离开,我不要待在这里……”她拉住母亲的手,觉得好丢脸。
那种求救无门的绝望感再度袭来,她觉得自己站在小小的孤岛上,海水越涨越高,而她能立足之地越来越小,四周没有可以救援的接驳船,眼看她就要灭顶!
“你闭嘴!你懂什么?”江淑美抽开手,啐了她一声。
“恶……恶……”强烈的恶心感陡升,周俐亚根本来不及冲到洗手间,捣着唇,秽物已自指缝滑落,弄脏了她的衣物,也弄脏了漂亮的地毯。
“对不起……”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强烈的不适让她再度吐得狼狈失态,她更觉羞愧难当。
“真是丢脸死了,你就不能忍忍吗?”江淑美瞪眼责备她。“没看见我在帮你处理事情吗?”
还用母亲说吗?她感觉无地自容了,又很不舒服,她已经很痛苦了,生养她的母亲,为什么不能体谅她的不适呢?
“你闭嘴!”这句宛如火山爆发般的喝斥,让众人一惊。
大家还没回神,就见邬汉文大步走向周俐亚,随手抽了数张纸巾,稍微替她清理。
“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不要再听见你的声音,听见了没!”他语气很坏,一副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江淑美很自动的闭上嘴。
他的母亲绝对不会如此待他!
方才与未婚妻争执,他不感到火大,但她母亲对待她的方式,他实在看不下去!她害喜,她不舒服,她当着别人面前吐了,她母亲却只在乎令她丢脸,怎么没想到她是真的忍不住了才如此?
见她不停的颤抖,他想都没想就月兑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对不起……”细细的道歉声音,自她颤抖的唇瓣飘出。
邬汉文看着她低垂着的小脸,靠得这么近,才让他看清她的脸。
比起明媚的Joanna,她只能算是清秀,皮肤很白,脸很小,年轻、稚气,却也看得出她的沧桑和疲惫,口中仍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听着她的道歉,竟让他莫名火大。“你也一样,我没叫你说话都给我闭嘴!”
闻言,周俐亚立刻噤声,闭上嘴。
“汉文!”萧云霓微皱眉,才要表示她会处理这件事,却又被儿子打断。
“妈,我来。”简单三个字,表示了他的不愿妥协。“你跟我来。”他口气很冲,但对周俐亚的动作却不粗暴,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
直到她站直身子,邬汉文这才发现她有多娇小。身高只到他胸口,身子清瘦得仿佛会随风飘走。
她怀孕了,可能是他的小孩,可这样的身体有办法承受怀孕之苦吗?看她夹在自己母亲和他母亲之间,听她们争执不休,她只是个孩子,怎能承受这些?
他找了一个房间将她带进去。
“我会让人拿换洗衣物给你,你先清理一下。”他自认这份温柔不算什么,只是单纯对一个身体不适的人伸手援手,何况她还是个孕妇。“我有话问你,就我们两个,我会在外头等你。”说完,他转身离开。
“邬先生,很抱歉,我……真的很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俐亚站在浴室门口,望着他昂藏的背影,小小声的说出歉意。身上披着仍有他余温的外套,感谢他的温柔,但也惧怕他,尽避他的冷漠比温柔多,但她仍抓紧这一点点的温柔。
他对她,语气不算好,但也没有斥责她,这样她已经很感恩了。
下意识地抓紧身上的外套,其实她很需要一个安慰或是一个拥抱——啊,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会哭,而哭并不能解决事情。
周俐亚压下欲泣的念头,她虽然无法控制害喜的症状,但总能控制自己不哭吧?吸了吸鼻子,她走进浴室。
***独家制作***bbs.***
才刚打理完自己踏出浴室,周俐亚就看见邬汉文坐在椅子上,交叠着双腿,观看膝上的八卦杂志样本,方才她一看到封面就吓得想藏起来,内容到底写些什么,她连看都不敢看。
明天就会出刊了,她会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晚上工读时,会不会突然冒出来的媒体包围她?还是现在新闻就爆出来了?明天呢?明天又会如何?现在,她又该怎么面对?她越想越心慌。
“好多了?”邬汉文敛容,下巴朝面前的空位努了努,嘱她坐下。
在她坐下的那一瞬间,把杂志往她面前一挪,摊开大篇幅的报导,上头有她上课、工读……以及上妇产科的照片。
什么时候被跟拍的?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天啊!等这本杂志明天出刊后,她还能躲去哪里?学校那边又该怎么办?弟弟……情绪起伏不能太大的弟弟要是知道了,会有多担心?
她顿感胃酸在发酵,甚至胃在抽搐。
“明天一早,全台湾都会知道你怀孕的事,你的一切将无所遁形,周小姐,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你月复中的小孩,是我的吗?”邬汉文将她脸上的表情全望进眼底,观察她,并试探她。
“不是!”当下,周俐亚几乎是用吼的喊出话来。“小孩不是你的,我不知道小孩的父亲是谁。”她严正否认。
谁不知道未来电讯?号称全世界超过一亿用户的私人电信集团,她虽对时势不了解,但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身价非凡,不只是她无法企及的人,他所站的地方,更是她不敢妄想的。
他有大好的未来、门当户对的美丽未婚妻,她只是一个被狠心的母亲卖了的傻女孩,虽然他倒楣的遇到她,但他不应该为了她而毁了原本幸福的蓝图。
“这样啊。”邬汉文眼神快速的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说:“既然如此,做个亲子鉴定,以便确认我不需为你月复中的小孩负责。”
周俐亚猛然抬头,立刻被他狮子般的震慑眼神锁定,动弹不得。
“不、不……”她立刻拒绝。“我、我、我愿意写切结书,这个小孩跟邬家没有半点关系,我不要做亲子鉴定,我不要!你、你不可以强迫我……”
邬汉文将她慌乱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在观察她,是哪一种人?
苞正坐在外头,与他母亲大小声讨钱还价的江淑美,应是同一种人,毕竟有其母必有其女,不是吗?
但她却没有那种贪婪的眼神,甚至急着撇清——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
“要说谎唬人,得先骗自己相信才行。”睨了她一眼,他说道:“你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有谁会相信你?”
一语说中周俐亚的心情,让她更加慌张的否认。
“小孩真的不是你的!我不知道小孩的父亲是谁,我、我……”她想否认,因为不想破坏别人的幸福,却也没有办法说谎,糟蹋破坏自己的名节。
身为国中数学名师的父亲,在她上大学那年,因猛爆性肝炎过世了。
案亲生前期许身为长女的她,当个受人景仰的师者,无论生活多么困难,她咬牙苦撑也要完成学业,未来,她想要当一名学者,把所学教给别人。
她的道德观告诉她,身为一名师者,必须洁身自爱,身为一名传道授业解惑的师长,男女关系不可以乱七八糟。
如今要她说出她不知道小孩的父亲是谁这种话,等于是违背了她一向的理念。
“看着我的脸,再说一次。”邬汉文强迫她凝视自己。“小孩不是我的,你说,我就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