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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君 第29页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玄三郎看著、听著,手指抬起,轻轻抚著她泛红的眉心,是那老道取灵珠时下的重手,记印还未散去,还有那些铜钱剑的击刺,她以肉身承受,定是痛极。

“晓书……”他又唤,话气轻哑,目中的青蓝冷火跳动著,唇角微微上弯,他在笑,是怜惜的意味,即便有怒气,也隐得远去了。“你说,你有人的思考和感情,我不能强逼……若是逼迫,一切就没有意义了……我想说,我、我虽非世间人,但我也有人的思考和感情,我只想爱你……只想、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揭开衣襟,拔下颈上的狼牙链,放在她的裙褶上,低声道:“你留著它吧,就像……我还在你身边……”

晓书拚命眨掉眼泪,她要看清他,一丝一毫都不要错过。

“你会没事的,我扶著你,我们到一个没谁找得到的地方,你再好好养伤,就会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了。”见他泛出透明的身躯,她真的好怕好怕。

“没办法了。我的元虚重创,迟早要魂飞魄散。”

“不要!你、你又胡说,我不要听!”她稚气地捂住耳朵,用力摇头。

“晓书……晓书!”他拉下她的手,虚弱而安抚地笑,“不要孩子气。笑一笑……我喜欢见你笑的模样。”

如何能笑?!如何才能做到?!她笑不出来啊!心魂欲裂,有千百个力量同时拉扯著自己,活生生将血肉分割,只有深刻无比的痛,她如何能笑?!!

“晓书……为我笑,我喜欢你笑著,很甜、很美……像月牙他上的月光……”

为他而笑。

晓书端详著男子的脸庞,与他的一切一切在脑中迥旋,像梦、像戏,却有最真实的笑和泪,为他而笑……她思索著,唇缓缓牵动,眼眸痴痴醉醉。

她为他展现了一朵美丽无端的笑花,他温柔瞧著,直到累了、倦了,眼眸轻轻合上,然后,轻轻在她怀中消失身形。

第十章——天上人间会相见

天庭极乐殿

“众家想想,此事该如何善了?!”前方金椅上,那人浑身罩在金色光芒中,瞧不清容貌,声音温和中带著无比的威严。

大殿上,两旁仙家各自站开!只见月老立在中央,及膝的白眉皱成八字,向来红润的脸现下更是急得通红,他是特来负荆请罪的,因为他掌管的姻缘合出了件教众家跌落下巴的乌龙事件——

天帝曾命他烧制一批动物陶像,是为了那些真身为兽类、在民间自我修行的动物灵通将来列位仙班使用的。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他的姻缘阁中管的是人间姻缘,自有一大堆陶土烧成的男女圭女圭和女女圭女圭,不知是谁,竟将一个女女圭女圭的脚和一头陶土狼的颈给绑在一起了,若绑在一起也就算了,竟然是用姻亲红线,而用姻缘红线也就算了,坏就坏在已过三日,三日定姻缘,不管是好是坏,绑著三日,硬拆下来也没用,将狼像打破也没用了,怎么都没用了,一人一兽注定要在一起,怎么反悔抗拒都没有用的!

天大的糗事啊!想他月老为仙一向清明,爱护底下的仙童仙娃有加,促成天下千千万万的男女,到得如今,竟晚节不保,成为众家笑柄。

“众家?!”金椅上的光缓缓站起,语气微扬。

“天帝。”右边一名仙者跨步出来,作了个揖,恭敬地道:“消息传来,那匹狼灵元神已毁,已入死身,如此一来,与人类女子情缘不再,倒也无事。”

“仙翁这话太不对!一桩情缘怎可如此看待?!若非月老姻缘线出错,也不会让他们俩相识、进而爱恋,临了还得受这死别之苦。”这仙姑极美,手上持著一朵连茎清荷,她瞧向那团金光,语音虽柔,却掷地有声。“上回文判官与他的鬼妻子都能有美好结局,没理由这回会弄不成!况且,那一人一兽间,咱们天上得负些责任呢。”

有提出意见的,有针对意见反驳或附议的,一时间,极乐殿展开一场辩称,继上回文判官之案以来,再度引发众家争议。

一场喧嚷后,一名白衣飘飘的仙者站出来说话。“天帝,那匹狼虽元灵重创,目前陷在沉睡无我的状态,但只需吸取天上灵气,亦有转回之机。”

“真人有何见解?”

他略略沉吟,继而道:“姻缘既定,佳偶天成,那匹狼真能回醒,就让他回世间去吧,那女子肯定还为他守著。”

“嗯……但他有灵有魂却无肉身,总不能要他再化为兽。”那团金光缓慢闪动,好似陷入思考,不一会儿,一阵愉悦的笑声传出,温和道:“真人莫非想使用老法子?”

“呵呵呵……”他笑,持了持长胡,“天帝圣明。那法子用在三太子身上还算成功,那孩儿现下活蹦乱跳的,踏著火轮飞窜来去,只是得同王母娘娘告罪一声,又要摘她瑶池里仙气蓬蓬的莲花莲藕了。”

众家听了,“喔”地异口同声,原来是那个老方法啊,了解!了解!

***

八年后

你有能耐就做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终於,他明了那男子说这话时,脸上神情何以如此笃定。

“小舅,玄儿帮你吹吹。呼、呼呼——”小男孩时坐在男子的肚月复上,鼓起两边的腮帮子,吸著嘴,呼呼地对住他的眉心吹气,连带印了他满脸口沫儿。“还是红红呵……”小手捧住他的脸,清亮有神的眼盯住他发疼之处,像瞧见顶怪的东西,忽地,他伸出舌头——

“玄儿在干什么?沾了小舅一脸口水,脏死了。”他稍稍推离男孩,仍是任他赖在自己的肚皮上,眉心疼痛欲裂,自那名男子将一道青光射入他脑中,这疼痛如影随形,只要他心思稍动,只要不经意一想,例如……例如……他告诉自己,让双手静静滑向男孩的颈部,静静的,不会惊动谁,然后掐住他脆弱的脖颈,或翻身用软枕闷住他的口鼻,不会有谁知道,男孩一死,她心神必乱,然后、然后再设法除掉她——

“啊!嗯……啊——”好痛!他抱住自己的头,忍不住申吟,眉心如火活生生烙印,痛得发麻。便是如此,连想都不能想,连一丝丝感情上的背叛都不允许,他被下了咒,成为她最忠心的手足。

“小舅!”男孩清朗的声音夹著忧虑,替他揉著头,同情地说:“小舅好可怜。”可能是出生就没有父亲,对这位唯一亲近的舅舅依恋自然多了起来。

此时门推开,一名少妇装扮的女子步进,她抱著一束花,是刚从园中摘下的,朵朵都娇艳无比,进内房,见床上的景象,不由得无奈地道:“玄儿快下来,小舅病了,你还这么磨著他,小舅头更痛,睡也睡不好了。”

“娘,我有帮小舅吹吹,还用舌头舌忝湿湿,可是小舅还是痛,怎么会没效?”他问,满脸的不解,因为那些方法全是娘亲用在自己身上的,好灵的,不小心擦伤,娘会吹吹再舌忝一舌忝,他都不痛了。

“乖玄儿。”她将花放下,走近床边把儿子抱下床,“小舅还是痛,可是已经不那么痛了,玄儿乖,去帮娘找一只花瓶来,咱们把花插在小舅房里,他心情就会好些,头就不疼了。”

“嗯。”他用力点头,咧嘴一笑,转身跑开。

女子微笑,收回视线,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眸中神采换上忧虑,柔声问:“锋弟,还是很疼吗?瞧你脸白得跟什么似的。我记得你这头疼的毛病好久不曾犯了,怎么这次会如此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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