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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门名花 第19页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你怎知他会?你们俩不是才见过一次面?”

容灿抿了揭唇,粗声道:“我自然知道。”

咯咯笑著,她眨动眼睛,不再去追究,小手自然地揉著他的眉心。

“他会弹琴吹笙、会唱歌跳舞,那又如何?他会的我也会啊。我是喜欢他,可那种喜欢跟这种喜欢又不一样,我的心里就只一人,可不是赛穆斯。”

“所以你喜爱的人是我?”他音调低沉,不像询问,如同自语。

她点点头,尽避内心有了女儿家的羞涩,一双眼仍晶莹地望住他。“没办法的……我喜欢你,你要记住呵。”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他直直断言。

并非真不喜欢,只是他不确定对她的感觉,在喜欢与不喜欢之外,彷佛还有更深刻的东西。

“我知道的……”她微微一笑,又微微一叹,“你只喜欢你们汉家的姑娘。那些姑娘温柔贞静,美丽可人,懂得好多我不会的东西。唉……我知道,可是没有办法呵……”那神情既苦恼又甜蜜。

闻言,容灿怔然,不懂方才的言语是否伤著了她,他自己亦是处在混乱当中,眼下这一团乱,急需独处的空间来思索。

放开双掌,他旋身踏步而去,在一段距离外坐来,不发一语,然后两人便各据一方,任著空气静默地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当沐滟生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身旁已燃起温暖的火堆,几串烤鱼插在地上,天色黑沉,映照的火光驱走所有寒意。

反射地搜寻他的身影,不远处,他仍迳自独坐,不知他有何心思。

静静吃著小鱼,她并不后悔对他表明情意,真正对一个人用情,便该坦然。

况且,他不是全然无情的,要不,他不会替她上药,不会为她生起火堆,不会怕地挨饿,留著这几串烤得香酥的小鱼,更不会为她带来一把三弦苗琴。

不是无动於衷啊!

心绪柔软,她解下那把苗琴怀抱於胸,素手撩拨三弦,清韵的琴声荡在静寂里,让那独处的男子侧耳。

一段琴音流泄,在月夜朦胧中她扣弦而歌,那是她最爱的曲调,最爱的词境,映出最深的情思,听她缓缓唱著——

我迷了来我知道,

我也知道我是迷了,

我迷了,不知迷哪一窍?

我迷了,情人哪里恁知道?

我迷了又醒了,

醒了又迷了,

迷了醒,醒了迷了难分晓。

细想想呵,醒了不如迷著好。

崖底的第二夜,依旧是琴声泠泠、一曲幽幽。

而这一对男女,却是心绪随著琴韵、随著曲意,翻转低吟、兀自不休。

☆☆☆

安然地度过这夜,沐滟生的伤复原良好,而容灿也不提攀崖上跃的捷径了,事实上,自昨夜后,就没听他开口说话,连目光亦在闪躲。

两人依循水流方向步行,这会换成她跟在他身后,闷死人的沉默横在中间,她想了一早,脑筋算计著该如何打破眼前僵局,却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望著他宽厚的背脊跺脚兴叹。

“唉啊!”她想得出了神,地上多砾石,一个没注意绊著脚,身子往前扑去。这一摔,没疼没痛的,结结实实又妥妥当当地跌进容灿伸长的双臂里。

“灿郎……你心中不痛快吗?为什么不说话?”天赐良机,她又扮起柔弱来了,软软瘫在他胸上,用那柔腻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唉,你总爱生气,我是知道的……”

确定她无损伤,容灿冷下口气,“我没生气。”想将她推开,要她自个儿站立,她却如无骨模样,脚步虚浮,教他不得不继续支撑著。

昨夜至今,他一直思索,她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旋。

对她,他有了异样的心思,连带出多少莫名之事,归结而起,是因他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吗?

这般的体会令他骇然,毕竟,他不是易受感情支配之人,要面对最赤果、最柔软的情绪,他难免要惊疑,难免尝试著排斥,唯有时间能缓和。

“灿郎,我好困好累……我走不动了。”她故意咳了几声,虚弱又无辜地眨著眼,“可能是昨日感染风寒,都是你,硬要人家月兑掉披风。”未了又是轻咳。

对她的伎俩,他心知肚明,毕竟遭受她多次的捉弄,不精也练得精明了。微微沉吟,他不愿戳破,却是转过身躯让她贴在身后,一把背起了她。

“呵呵……”耳畔传来她的娇笑,温暖拂过容灿的鬓发。

“困了就睡吧。”他表面依旧冷静,内心则因那柔软的碰触热了起来。

“呵呵呵……”她戒不掉爱笑的习性,蜜颊贴著他的颈项,满足地低喃,“灿郎,你待我真好,我心中可欢喜了。”

他背著她稳健步行,仍是不多语,但沐滟生岂会罢休,两只霞袖悄悄地圈住他的颈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他略长的发。

“那一夜在枫林湖畔,我等不到你,便时时在江边徘徊,心想,总会再见你的大船,终会再见你的面,可是我等了好久,总教我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她合著眼叹息绵邈,“呵呵,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你来了。”

他步伐微顿,沉静地道:“我并非为你而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不以为意,说著一贯的词:“你总爱说反话,我是知道的……这几日我并未见著那大船,你不是同那夥人来的,是独自一个人跑到这寒天冻地,灿郎,你为的是什么?莫不是……因为我?”

她猜测之神准引起容灿淡淡的气恼,有些恼羞成怒,嘴上自然而然做出反驳,冷哼一声,“我提前来此,为的是接应大船上的弟兄,再过几日,我亦要与他们会合,可不是为了你。”

他的话半真半假。阎王寨欲新入一批兵刃,几日后,漕帮弟兄将前来内地取货,水运至两湖,再分批改走陆路回阎王寨。此项任务原由容灿主导,提前来此,因由皆她,而今见她安全无恙,那股忧心情怀已得舒解,他也该离去,待与弟兄会晤,再商议滇门之事。

楚雄是个祸端,已培植出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一切实是滇门内部派系的倾轧,但为了她,一朵滇门火焰花,他竟动起较劲的心思。

沐滟生不再同他争辩,她极是珍惜这般的时光,伏在他肩背上,偶尔逗著他说话,他不愿出声,她便自顾地歌唱,一曲曲,不仅是苗族歌谣,还夹带其他部族的曲调,她音色如此美好,容灿下意识移动步伐,神智却沉浸其间。

约莫半日,水流面幅开阔,两旁的崖壁已见低缓,日光较易射入,壁岩上的雪尽融,尚有几株细木在石缝中求生存。

“灿郎,累不累?你放我下来休息吧。”她软语著,小手想为他拭汗,碰触到的却是一片乾爽的宽额。

“别乱碰我行不行?”他峻颜微侧。

“唉,我喜欢你,没办法的……”她无辜地叹息,勉强将手缩了回来。

沉默片刻,容灿主动启口:“我不觉累。”

她俯在耳边吐气,故意搔得他耳后敏感,“你内力好,背著我走这大半路程也没流一滴汗,唉,可是你不累,我可累啦……灿郎,人家肚子好饿。”

“我估计再两个时辰就能出去,现下若停下休息,待天色一晚,你我又得在此处过宿。”他冷静分析,步伐依旧稳健。

“我肚子饿……”艳红的小嘴几要贴上他。

容灿仍是不为所动。忽地,颈侧湿润微刺——

“你做什么咬我?”他扬声喝道,终是顿下脚步。

“我肚饿,当然得吃东西了。”丢下话,她再次进攻他的颈项,又吮又舌忝,当那是好吃的食物一般,烙下一个个炽热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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