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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门名花 第17页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仰首望去,两旁峭壁险峻,将天挤成细长狭缝,岩壁陡而湿滑,将融未融的雪覆於其上,若欲施展轻功上跃,虽中途借力点少、著力不易,於他而言,也非极难之事。

“你走吧,我武功不如你,到一半准摔下来的,我留在这儿不走了。”沐滟生嘴唇微翘,声音清清脆脆,她拉紧肩上男子款式的披风,一手抱紧苗琴,带著一抹无辜的神态。

容灿怔了一怔,随即宁定,眉自然地纠结起来。“以你的功力绝对上得去。”

“上不去。”她反驳,咬著唇偏开头。

“我说可以。”他同她交过手,还料不准她武艺的深浅吗?况且有他在旁照看,他当会保她无虞,怎会任她坠落……忽地,思绪一顿,心中涟漪大起,他对她似乎太过关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

几个月前,由探子队所搜罗的消息中得知,滇门之中两股势力此消彼长,而她是门主之女、滇门名花,身分非比寻常,在这场渐趋白热化的争斗、浮出台面的冲突下,她成了对手亟欲擒夺的目标。

所以,他来了,抛下大船的弟兄,刻意追寻她的踪迹,在见地落崖时,毫不迟疑地出手搭救,竟未顾及自身安危。

他是怎么了?扪心自问,徒然苦笑,许多事便是这般莫名其妙。

“你可以,我不行的。”她软软地叹了一声,也不理会他,转身沿著水流方向迈开步伐,走得极慢。

一步、两步、三步……八步、九步、十步——

“沐滟生!”身后响起男子略微火爆的叫唤。

背对住他咬唇忍笑,控制小脸的表情后,她才缓缓转过身来。“什么事?”

容灿瞪著地,闷声问:“你要去哪里?”

“找别的路出去啊。”她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循著水的流向,它会告诉你离开崖谷的路。”一样能走出此地,他的方法虽是捷径,却非她所愿,总觉得一月兑离险境,他俩又要各分西东。

靶觉身后跟随的步伐,心微微放松,兴起捉弄的念头,她忽然定身回首,尾随的容灿怔了征,双脚也跟著停伫不前。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做什么跟著人家?只要双脚一蹬就能离开这儿了,你还在迟疑什么?”她顿了顿,神情爱娇地瞟著他,慢条斯理地说:“莫不是……你舍不得我呀?”

方寸猛地抽跳,容灿让她瞧得有些不自在,辩道:“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右手伸至她面前,腕上的银饰流转光彩,与她单耳上的银环相辉映。

“为什么把这东西扣在我手上?”他拧眉逼视。

她瞧了眼,小手下意识触了触耳上的银环,“人家把它送了出去,偏有人不会珍惜,胡乱丢到水里,你可伤了我的心啦。”有些答非所问。

他两道剑眉拧得更高,口气微沉,“把它取走。”

她红唇一咬,偏开身子,“不要。”

“拿掉。”高大的身躯踅至她跟前,见到她若有深意的眸光,容灿的心又乱一拍,他深吸口气,冷淡地道:“送东西给人,也得瞧对方收是不收,如这般逼迫的手段,可悲复可笑。”

受伤神色闪过那张绝艳的脸,她控制得极好,微垂双眸,唇边缓缓绽笑,柔软地叹息。“我是硬逼你收下,那又如何?横竖是取不下来了,银环上本有锁孔可调尺寸,如今套在你的手上,贴肤掐成合腕的大小,锁孔让我给融了,若要硬取,只会伤了筋骨,唉,你再怎般地生气,我也无能为力。”语毕,她再度拾步。

听到她的回答,说真的,容灿心中并无多大的怒气,能否取下银环好似不甚重要了,来不及弄清这荒谬的心绪,见她背影轻移,两只脚不由得跟了过去。

“你又跟来做什么?”莲步一顿。明明盼著他跟在身畔,却故意说些反话,唉,她想,她是被他传染心口不一的坏习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美,野媚而危险,眼眸彷若两潭黑渊,难以捉模却又动人心弦。勉强移转视线,容灿微蹙双眉,闷声开口:“我是要走,你以为我喜欢耗在这儿吗?你把东西还来,我便走。”

“我拿了什么?”她一脸无辜,娇嗔道:“你说啊,人家拿走你什么东西?唉唉……你又来了,我是知道的,故意捉弄人家,想笑话我生气的模样,可我偏偏不上当。”

“你肩上的琴是我的。”声音更紧了,他垂首,她俯视,两人对峙著,相距之近,让交错呼出的气息轻触对方的脸庞,一股暧昧的情愫渐渐延生。

“把琴还我。”他假咳了咳,甩掉莫名的感觉,粗声粗气地道。这不是真正的容灿,他绝非气量狭小之人,如今却为著一把琴,同一个女子争得寸步不让。

沐滟生忽地笑音铃铃,爱娇的神气在眉宇之间流转。“谁说这琴是你的?上头刻了名宇了吗?这把三弦苗琴是我在崖底拾来的,是我修好它,便属於我的。”

她这是强词夺理,却又不无道理,纵使苗琴原就为她买下,可面对眼前情势,容灿如何忍得下气?

“你穿著披风,那是我的。”

没料及是这般的回话,她怔了怔,下意识拉紧身上粗糙又温暖的布料。

“你能证明吗?上头有名宇吗?这亦是我抬到的。”

“分两层衬里,外部是犛牛(牦牛)皮,内部原是缝纫羊毛,如今已剥落大片,里外合算有三处补丁,内衬领口用红线绣有『灿』一字。”他一口气说完,逼近一步。“披风是我的。”

她红唇抿了抿,微微退了一步,目光仍固执地纠缠著,“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要你月兑下还我。”

“不还。”

“还不还?”他再度逼问,两人像孩子般斗脾气。

“不还!不还不还不还!”她叠声重申,“问了一百次还是一样,就是不还。”接著巧肩偏开,举步便走。

“由不得你。”他低喝,反射地出手按住她的肩胛,欲要抢回属己之物。

身后劲风袭至,她双肩微沉,回身连番裙裹腿,一下下全踢足了气力。

容灿仅想夺下披风,并无意伤她,招式因而有所保留,见她为著一件破旧披风竟认真至此,心中除诧异之外,又萌生了难以言明的情绪,原要击中她肩胛的掌心陡然收回。

沐滟生不知他的心思,以为他要变招来攻,为抢先机,她双手合抱,使了一招“倒卧金樽”,背如弓,主动向著容灿迎来,如此一撤一进间,他双掌恰巧贴上她的背,尚未尽散的气劲流泄出来,拍中了她。

“啊——”痛呼一声,她狼狈地扑倒在地,好似极为疼痛,披风下的身子微微发颤。

容灿既惊且愕,急急蹲在她身旁,见她咬著唇,黑发下的小脸尽布细汗,心一促,不禁紧声地问:“伤了哪里?我瞧瞧!”边说著,双手快速模索她的身躯四肢,手来到她的背部,碰触下竟引起一阵瑟缩。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柔软又固执,“我、我不还的,不还不还……”她又低下头,不知是否在哭,万般不愿教他瞧见自己脆弱的模样。

那残存劲风的一掌绝不可能伤她至此,除非……

容灿心下大疑,猛地揭开那件披风,伴随她的惊呼,终於瞧清是何原因。

刺著霞色的上衣有几处破损,背部的衣料已撕裂大片,条条伤痕鲜明地烙在肤上,因没好生地处理,已开始红肿发炎,再加上他的一掌,伤处正泛出血水。

“你——”该料到的,在坠崖时她的衣襟已裂,自己虽护住她,在滚落崖底时,她的身子仍免不了碰撞到岩壁,刮出果背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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