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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上) 第23页

作者:雷恩那

再不那样做了……他拿这样的话安慰她,表情却自伤自怜,因他已明白,示弱并非真弱,完美的示弱能让对手轻易卸下盔甲、抛却武器。

再不那样做了……这是以退为进,倘若再要他的亲吻、他亲匿之抚,只能由她主动出击,打破藩篱。

只是没料到会突生枝节,“松涛居”外竟也有人觊觎她!

他不会给她机会离开,绝不容许事情月兑离掌控,殷菱歌已是一例,而樊香实绝不能再出差池。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让两人间的牵扯更深刻、复杂一些,让她从此认定“松涛居”无处想去。

追随主子快马回到“松涛居”时,霞红已染遍整幕天际。

翻身下马,得把坐骑牵回马厩里,樊香实如以往一般上前接过公子手中的缰绳,眸珠偷偷溜转,溜了公子一眼,看到霞光轻镶他的发、他半边俊颊,她心口猛然悸动,忙咬唇低头,拉着两匹骏马转身就走。

她应该再跟他好好谈过才是。

一迳躲避,把话闷在心底,实在不是她向来的作风啊!

鲍子需要她,不是吗?

他亲口说,他是在寻求慰藉才不禁抱她、亲她。

头昏昏,近来一想到主子的事,她脑子就混乱得很,被马蹄来来回回飞踏过好几轮似的,而且胸房时而绷紧、时而剧烈怦动,病症连发,实在招架不住。

“鲁胖叔、鲁大叔,我把马牵回来了!对了,还有公子的坐骑也一起回来了。”踏进一道敞门,她扬声,就见两名大叔各扛着一大篓果干和一篓新鲜萝卜,正帮厩是三十年匹好马努力“加餐饭”。

这一对鲁氏双胞兄弟是养马好手,年少时两人确实生得极像,连双亲都难以分辨,但如今年纪四十开外,一个胖、一个月壮,鲁胖硬是比自家兄弟鲁大多长出一大圈肥肉,要分谁是谁,比反掌还轻易。

“回来啦?正好,一块儿牵过来喂饱。”鲁大叔嚷了声,头抬也未抬继续忙。

“我也来帮忙!”她笑道,暂将内心烦恼搁下。

“实丫头,给你爹准备的纸钱、纸元宝全捎过去了吗?虽明白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也知道你上哪儿去,但公子八成久等你不回,心里不踏实,就亲自出去找你了……”鲁胖叔说着、说着,忽地眯眼瞧过来,瞥向她身后。“咦……嘿嘿,原来公子也跟过来了呀!”

樊香实闻言回眸,不禁一怔。

鲍子宽袖轻垂,徐步而来。

他一双逃花长目深邃难测,见她望来,他亦迎上,四目相接,她手心止不住渗汗,咽了咽唾沫,他倒像寻常无事一般。

是说,他方才把缰绳交给她之后,不是就该往屋里去,回他的议事厅或“空山明月院”才是,怎静悄悄尾随过来?

唉,公子啊鲍子,便是要为难她,一刻都不让她宽心里吗?

第8章(1)

樊香实留下来帮鲁大、鲁胖两位大叔喂养马匹,陆芳远也留下不走。

她不太明白他为何不走。

鲁家大叔和胖叔跟他谈起马经,谈驯马功夫、谈春天育种、谈马厩修缮等事,他搭话搭得极好,全然不留痕迹,仿佛他特意来此,就为聊那些事,但她知道不是那样的,却又无法参透他究竟想怎样?

……是要找她说话吗?

但策马回程路上,他半句不吭,现下又有鲁家叔叔们在场,他能对她说什么?而她又能跟他表白些什么?

她想,他真是来为难她的,因为结束马厩的活儿,她离开往位在另一端的小小养鹿场走去时,发现他竟又尾随而来。

他循着她的方向,走着她走过的路,步履不快亦不慢,静静跟着。

傍晚时候,凉冽山风一转冷厉,把重重雾气全都吹开,她发丝尽避束起,仍被撩出好几缕,覆额散肩地飞荡,衫摆亦翻飞不定。

走在沿地势开建的小道上,她咬着唇瓣,极想转过去,朝尾随身后之人冲口问: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想归想,毕竟胆子还没练肥、练壮,她仅闷着头,脚步越来越快,冲进养鹿场时还把平时负责看顾的祁老爹吓了一跳。

“实丫头怎么啦?鬼追你了吗?跑这么急做啥?”跟着,祁老爹就“见鬼”了,那只跟在樊香实身后的“男鬼”。“呃……公、公子,原来是公子啊!唉,公子追着实丫头玩吗?原来啊原来……”

祁老爹瘦黑脸庞突然漾笑,像窥见早已了然于心的事,随即语气持平道:“实丫头,那七、八头花鹿全都食饱了,你可别再喂食,再喂的话,要撑死那些小家伙的,知道吗?”

“祁老爹,我就瞧瞧它们便好,不会再喂第二回,您信我!”

“你上次把一头小鹿喂到翻白眼、口吐白沫,小鹿胃袋几要撑破,哼哼,要咱完全信你,还得长长一段时候,唔……够花上你一辈子喽!”

“那……那、那……好啦,那一次确实是我不对嘛!可小鹿眨巴着溜溜大眼看着我手里食物,鼻头直蹭过来,不喂给它吃我良心不安,才会一口气喂太多啊!”低头认错,螓首垂下,垂得下巴都快抵着胸了。

“就知你心太软,连只小鹿也治不了你,说你争气不争气?”

祁老爹骂了声,骂声带笑,不像真发怒,却有几分宠疼亲近的意味。

“唔……是不太争气……”她抓抓鼻子乖乖认错。

祁老爹灰眉一抬,望向她身后那人,淡声道:“公子,您自个儿收拾她吧,该干的活儿全都干完,我这把老骨头真没劲了,是该喂饱自个儿,然后好好歇息去喽!”语毕,他慢吞吞晃出养鹿场,把场子留给主子和憨直姑娘。

没听见公子答话,樊香实亦抿唇不语。

这几只花鹿是北冥品种,“松涛居”虽也用鹿茸入药制丹,但之所以豢养它们,主要是为了取鹿血滋养樊香实。

鹿只颇亲近人,她一探手,它们鼻头便蹭过来,蹭得她手心湿润发痒。

鲍子就立在斜后方,她能感受到他两道目光的力量,无形地穿透rou体,沉沉压在心头。她垂颈,状似与鹿只玩得自在,眼尾余光却不住往后瞟,猜想他沉默跟随她,到底欲对她说什么、做什么?还是……仅单纯想亲近她?

我不是安慰你,而是在你身上寻求慰藉……

只能抱紧你,感受你的体热、心跳、脉动才觉有办法喘息……

记起那日他情绪外显所说的字句,如何不脸红心跳?但他最后却说——

再不那样做了……

心里一酸,莫名想哭,她竟很在意他说的那一句。

蓦地,他朝她而来,徐缓缩短距离,她心脏瞬间狂跳。

“公子原来在这儿啊!终于找着您啦!”大管事符伯苍劲的声嗓阻了进来,成功阻住陆芳远的脚步。

“何事?”淡问,他长身微侧。

似乎感觉到现场有些紧绷,符伯疑惑地望着他们俩。“……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就是帐房那边有点事,药库那边也有点事,峰顶上的药园也有那么一点事……阿实,你病了吗?脸红得跟猴儿似的,咦?还哭了呀?!”

“我没事,我、我也没哭!”扬声嚷完,咬住唇,她颊如霞烧,跟着低低急语:“符伯和公子慢慢谈,阿实先走了!”也不等谁发话,她闷着头跑掉。

“这孩子怎么啦?”符伯用枯掌挲挲颈,一脸莫名。

望着她跑开的身影,见她举臂用力往脸上蹭,陆芳远极淡一笑。那是她惯有的拭泪动作,肯定又是用手背擦泪,力道总有些相鲁。

他就是故意相逼。

再温驯的小动物被逼至角落,也会凭本能反击,他在迫她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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