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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唬不过 第17页

作者:雷恩那

安纯君今儿个收到的第一份生辰贺礼,是婆婆邝红萼送她的一把小弯刀,刀鞘和刀柄镶满大小宝石,刀锋烁辉,据说是西漠胡族才有的宝贝。

她收到的第二份贺礼是老铁师傅自家酿造的一坛好酒。

第三份是赵师傅家的春兰妹子送的一篮新鲜野莓。

第四份是李家大娘亲手烤的芝麻香饼。

她还有第五份、第六份生辰礼,连阿四都编了一整队的草须蚱蜢送她玩。

今早,她骑马跟着婆婆和几位师傅入山看冬后的采参状况,邝红萼有意让她接手女家主之位,自然常把她带在身边教,虽说她今儿个是寿星,该学的事照样得学,不得偷懒。

山里的事办完后,她没随大伙儿返回,却在中途月兑了队。

她想再去隘口那儿找爹说说话。

策马在山道上轻驰时,她脑子里转着好多事——

等立春过后,她想邝莲森陪她出山外一趟,去给娘上坟。

她还想,不如干脆把娘亲的坟从老家迁来“五梁道”,好让娘和爹靠得近些。

她再想,今晚家里要给她办个小宴,她酒要多喝几口,然后借酒壮胆再装疯卖傻,好对自家相公行不轨之事……

她又想,家里那男人的吻功实在厉害,每每被他堵住嘴,就像被天上掉下的大火球砸中,她全身着火,心着火,神魂也着火,无法抵挡啊……

想到自己常被吻昏,实在太丢脸,今晚她女儿当自强,一定要坚强!

呜……

谁在哭?

呜呜……

真的有人在哭啊!

“迂——”她勒住马缰,边拍着马颈安抚,边凝神再听,那哭音断断续续从林子里传来……有谁受伤了吗?

她调转马头,策马上林坡,循声追去。

“谁?”不远处,一道黑影晃过,她惊问,觑到对方臂弯挟抱一物,她“驾”一声骑马追上,发现那所谓的“一物”个儿小小,四肢乱挥,似乎是个孩子。

呜呜泣声更清楚了,安纯君急得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头,那人故意在林间左右穿梭,忽地一晃眼,人竟不见了!

她快马冲上坡棱线,惊急张望,发现一名几近赤果的男童缩在地上哭泣。

“别怕!别怕、别怕!姊姊找到你了!”她喊着,马蹄尚未停住,她已翻身下马,朝孩子直冲过去。

她解下披风包住男童,孩子年纪约莫十岁,哭得满脸涕泪,眼里尽是恐惧。

“别哭,乖,别哭……”她抱起他,孩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瘦臂倏地搂紧她颈项。

那人从她身后出手!

太大意!安纯君,你这个蠢蛋!

自责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疾闪过去,她后腰和腿窝各挨了重重一记,身躯不稳,整个儿往陡坡下方栽落!

孩子在她怀里,滚落时,她尽可能护住他。

磕磕碰碰、东撞西撞,树根和突石撞得她头晕目眩,扫得两颊疼痛。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止了势子,她喘息,稍稍一喘就痛得不得了,发现她和孩子被卡在两棵小树间。

“对不起……对不起……很痛是不是?怎么流这么多血……”她紧张地俯视男童,孩子眼睛瞠得大大的,有血一直滴在那张苍白小脸上,她咬牙忍痛,抬手去抹,抹掉了,血还是一直滴个没停。

“姊……姊姊……流血……”孩子声音颤抖抖。

安纯君会意过来,突然咧嘴一笑。“原来是我在流血啊……”

男童愣了愣,几乎要回她一抹笑了,哪知小小身子猛地一绷。

安纯君同时也感觉到,那人已朝这儿走近!

第7章(1)

什么时辰了?

邝莲森在女儿家的闺房里一待竟待到日落。

他检视过那些版画和绣图后,再次物归原位,然后忍不住东模模、西模模,把柜中姑娘家的旧物一一取出来看。小小的衣裤,小小的绣鞋和功夫靴,许多都是他私下特地为她挑选的,给她穿戴的东西质料要好、要舒适,在物质供给上,他自个儿随意,却绝不允许她被亏待……由此可见,他确实宠她吧?

她是他的宠物啊……想着,嘴角不禁悄扬。

窗外天色已沉,他起身跨出小彪房,眉峰微拢。

究竟什么时候了?她还没回来吗?

回廊另一端有脚步声靠近,听那声音,来人非他心中期盼的那一个。

“咦?纯君呢?”邝红萼瞥见立在廊上的冷脸儿子,步伐一顿。“前头小宴都摆上了,大胖师傅还烤了一头小乳猪,说是要帮纯君儿庆贺庆贺,她人呢?”

“她没和你一块儿回来?”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脸色更沉。

邝红萼眉心也凝了,摇摇头。“纯君回程时月兑了队,去隘口找她爹。”

吼——

他犹如遭双风灌耳,一声震山岗的虎啸突如其来重击耳膜,那吼声直直逼进他脑子里,震得他重心不稳,身形微颠。

“怎么了?!”邝红萼没见过他这模样,趋前忙要扶住他。

他下一瞬便稳住,凛声问:“你没听见?”

“听见什么?”邝红萼一脸不解。

似真似幻、若实若虚的虎吼如同当年那头白毛黑纹虎的咆叫,他听得见,只有他听得见!瞬间,银光划过脑海——

安纯君出事了!

他心发寒,提气窜飞而出。

眨眨眼,再用力眨眨眼,安纯君拚命想把滴进眼里的血眨掉。

真糟!今儿个是她的生辰日,晚上肯定有好吃、好喝的,还要执行一桩“巾帼大计”,她却把自己摔成这模样,有没有这么惨啊?

眨掉血雾,她看到那名恶人蹲在她身旁,略偏着头打量。

“可惜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他笑得古古怪怪。“都不知有多好。”

“你、你……可惜是个背后偷袭人的混蛋,有种就……就等我养好伤,咱俩一对一单挑……”痛痛痛!她唇瓣和内颊肯定破了。

男童吓坏了,死命抱紧她,勒得她全身骨头都快碎掉。

恶人想从她怀里挖走孩子,孩子放声尖叫,她则放声大骂!

“你这混蛋!你究竟是谁?不要!不要……你住手!”她想抢,可根本没力,左臂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痛得她泪眼迸流。

可恶!她手断了吗?可恶可恶!

就算断了、残了,也不能任由他把孩子挟走!

她安纯君或者不聪明,或者功夫仍属三脚猫之流,但她发起狠来就是倔!倔到底!

她不让他得逞,利用两棵树造成的狭小所在,抱着孩子挤在那儿,手好痛,头也好痛,但她现在很生气!对!她要很生气,气过头,就不觉肉身疼痛了。

“救命!快来人啊!救命啊——有……有坏蛋……”她气喘不已。

恶人对她的固执感到不耐,运起掌力,朝她天灵打落。

吼——

那一掌究竟有没有落下,安纯君不知道。

她失血晕眩,目力已花,又使尽力气拚搏,神散魂消前,她清楚听到一声兽吼,如劲风灌进双耳,似地动山摇了……

邝莲森的飞燕轻功已使到极致,不可能再快。

不能再快,他心焦懊恼,就算插翅也不过是同样之速。

一切充满诡谲之味,他仿佛掉到一个奇谭里,变成传奇故事的一部分。

他看到那头白毛黑纹虎立在山岩上,月光镶亮它壮硕的巨身,虎目湛着金光。

它在看他。

像似它寻他的气味而来,就为找他。

它甩头,长尾轻晃,一声低咆像在示意他跟上。

它灵巧无声地跃下山岩,撒足奔跑,他随即追去,跟得紧紧的,一人一虎在山林中飞驰,树叶筛落月光,人影与虎身明明灭灭。

巨兽引路,半个时辰后,他在陡坡下找到夹在两棵树中间的人儿。

男童吓得说不出话,傻愣在树旁,一只小手紧抓着她染血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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