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奴家坏 第8页

作者:雷恩那

“今日来访的是哪几位爷?”斜卧在临窗的躺椅上,朱拂晓淡淡启唇,阻断金嬷嬷愈演愈烈的呼天抢地戏码。

“哎呀,城东大商的游家二爷、城南大户的陆家少爷、江北大才子盛先生都问起妳,李大人也来了,还有那位外地来的、出手好大方的高爷……”金嬷嬷扳着指如数家珍,忽然嘿地一笑。“再有一位妳猜是谁?”

“谁啊?”

苞在一旁伺候的元玉、润玉皆异口同声地好奇发问,朱拂晓却仍懒懒侧卧着,星眸淡合,彷佛事不关己般。她手持细长烟杆子,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丫鬟们刚帮她卷上的薄荷旱烟。

金嬷嬷笑挥着红纱帕。“不正是‘长药庄’的主子大爷嘛!”话甫出,闲卧窗下的朱拂晓抽烟动作明显一顿,唇衔铜烟嘴,长睫缓缓扬开。

金嬷嬷继而道:“这位大爷自称姓鄂,原来‘长药庄’的主人家姓鄂呀,咱也是今儿个才知呢!不过不打紧,总之妳这一出马,才在药庄待下几天光景,两下轻易又收了个火山孝子入袋了!呵呵,咱瞧这位鄂大爷油水不少哇,拉个屎都能肥上三亩地,是头肥羊呢!”丰润圆脸笑出瞇瞇眼,乐不可支得很。

他这头羊够不够肥美,朱拂晓不确定,却十分明白,他那层羊皮一揭,底下还藏着另一张脸。

他还来干什么?

非得步步进逼,逼得她不得不答应他的请求吗?

噢,不是。那不是“请求”,说是“命令”还实在些。不许她问前因后果,不让她知悉他最终目的,以为只需砸下金银财宝就能压死她,诱她折腰漫从。

这些天回到“绮罗园”,她曾想过,或者她也生着自个儿的气,因那男人让她察觉出自身的矛盾点。烟花女子本就不配谈什么自尊和傲气,偏她无法放开,而她若想持有尊严,干脆别过这种风流生活,只是离开这儿,她有什么?她自小苞随娘亲在“绮罗园”里长大,看的、听的、学的全是这些,少掉风花与雪月,没了金嬷嬷和园子里的姊妹,她朱拂晓孑然一身,能上哪儿去?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又能跟谁在一起?

“姑娘,您别见那个阿奇!”元玉抢先喊出。自她得知鄂奇峰的真实身分后,颈后发毛的恶感就没消停过。

润玉紧紧张张地像要张口言语,最后仅睁大眼睛瞅着主子,眼看两只大眸又要很没用地泛出水气。

金嬷嬷“哎哟”了声,一手支腰,伸出指推了元玉的额角一记。

“吃里扒外的小蹄子!人家大爷可是送上白花花的银子,不过是要妳家姑娘这尊美观音去露个法相,银子便可安稳入袋,咱们干啥把这可人意儿的东西往外推?有这理儿吗?”

润玉拚命摇头,含泪的眼好不可怜,彷佛她才是被逼的那一个。

元玉嘟着脸,躲掉金嬷嬷第二记指功,不依地又嚷道:“姑娘不缺这钱!她要见便见,不见就不见,金嬷嬷管得了其它三苑的名花,管不到‘来清苑’的!”

“妳这死丫头!要不是拂晓护短,嬷嬷我早把妳从头到脚整治得服服贴贴,还由得妳在这儿喳呼吗?咱要是不——”

“嬷嬷别气。”终于,朱拂晓说话了。

她静且深地吸口烟,慢吞吞吐出烟雾,瘾君子的模样让那张俏颜带了点颓靡恶华。

她艳唇有笑,嗓音慵懒地道:“嬷嬷且宽心,今儿个来访的贵客,我都见。那位鄂大爷我也是要见的,只是得请他先等等,等我见过几位熟客,陪人家吃饭饮酒、弹琴唱曲、下棋赏花,若还能拨得出时候,一定与他叙叙情谊。”

他要能等,就等着吧!

从午后到黄昏,从彩霞满天到月上树梢头,朱拂晓与客同欢,前所未有的好脾气,对谁都来者不拒。

她陪游家大商的二爷谈天说地,听对方大发商场上的牢骚;再陪陆家大户的少爷喝酒听曲,听醉醺醺的富贵少爷说浑话;这中间她还拨了空过场子,与李大人以及几位从京师到访的大人们吃了会儿饭,少不了弹琴唱曲以飨宾客;然后再转场与盛大才子玩起行酒令、下了两盘棋,她输一盘、赢一盘,一输一赢,不输不赢,总归快活便好。

“妳今晚好似极痛快。”

男人坐在朱拂晓对面,为她面前空杯斟满琼浆,举止便如平稳的声调,不疾不徐,近不惑之年的面庞看不出心绪。

朱拂晓柳眉略挑,吊儿郎当地笑了声。“高爷,今晚园子里的姑娘和丫鬟们全教您打点过,有您大爷这般捧场,奴家怎能不痛快?您说是不?”说道,她举杯敬他,豪气地仰首饮尽。

这位外地来的高爷不知其底细,但出手阔绰,有钱万事好办,金嬷嬷遂将他奉为上宾。先前,朱拂晓与他见过三回,感觉倒是不好不坏。

他会点曲子、与她饮酒烹茶、下下棋,话却不多,偶尔会入魔般盯着她瞧,眼神如两口井,也不知打量什么,在那时,她才会感到几丝不自在,要不,他倒完全符合金嬷嬷口中所谓的“肥羊”。

斑爷但笑不语,又为她斟酒,而朱拂晓被男人们奉承得很习惯,丝毫不觉让大爷们为她倒酒有什么不对。

对饮几杯后,朱拂晓为他唱了三首琵琶曲,最后一音刚落,余韵绕梁着,润玉便在此时撩开珠帘步进。

小丫头红着脸,先是僵硬地朝高爷曲膝行礼,跟着匆匆来到主子身畔,附耳悄声说话。“……姑娘,那人他、他还赖着没走。”

朱拂晓心中一悸,眸底烁了烁,没察觉自个儿的双颊变得跟润玉的一般红,体内热气蒸腾,从肤上散出,她想,今晚八成又喝太多酒了。

非见到她不可,是吗?

今天如此折腾他,她究竟痛不痛快?一时间,她也觉迷惘。

“姑娘……他不但没走,适才还来了两人,说是要找他,结果鄂大爷一见那两人,就气得脸发青。”

竟有这等事?

心音咚咚两响,朱拂晓愈听愈奇,神情未变,怀抱琵琶的双手已不禁缩紧。

“姑娘,元玉说……说……干脆赶他们走,这还省心些啊……”润玉低声嚅道。

不!

这会子,她朱拂晓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也该是时候见客了!

“绮罗园”九曲桥端的某个花厅内,鄂奇峰无心赏玩厅中精致摆设,亦无心欣赏窗外人工湖与庭园造景,连金嬷嬷亲自送上的满桌好菜,他也不瞧一眼,酒倒是喝下不少。

瞧他该是千杯不醉的主儿,从午后到黄昏,从月上树梢又渐渐落下,单他一个就饮尽三坛“锦江红”烈酒,丝毫不见醉态。

他没醉,脸不红,却气得铁青。

今日上“绮罗园”,他本就猜出朱拂晓不会轻允见他。

她想弄明白他最终的目的之后,才肯考虑相帮,然而内情牵扯甚广。这几日,他与赶来“长药庄”会合的三师弟和小师妹谈过,当三师弟问他,这位名震江北的花魁娘子是否值得信赖时,他给的答案明快得连自己都感惊愕。

不知因何,就觉她是敢爱敢恨的性情,犯着她,要吃苦头的,一旦获得她的允诺和信任,必千金不改。

她要他等,他就等,等至月落夜深亦无妨。他沈静表情之所以崩裂,皆因擅自来访“绮罗园”、欲助他一臂之力的一双男女。

“大师哥,你别生三师哥的气,全是我的主意,三师哥拗不过我,怕我独自一个偷偷跑来,这才应了我的。”确实是女儿家的嗓音,只不过略沈了些,软语相求时还带点儿沙哑。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