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总归多情,她骂小妹笨,真喜爱上一个男人,简直丢她“飞霞楼”楼主的玉面,但也许呀也许,她这是指桑骂槐,当真要骂醒的对象其实是自己……
“该用强,就得用强。”
黑罗裙下的雪足在栗木地板上轻步,去看天台外的薄雪。
“你这位‘佛公子’不能再等了,他体内瞬间纳入太多乱七八糟的真气,这些天无数道真气拿他身体作战场,相互攻伐消长,咱们‘飞霞楼’秘术拿来对付他丹田真元恰好可以一试,你既要做,大姐待会儿就相请十二金钗客护守,由你帮他消泄。”
谁管那位要死不活的玉家“佛公子”,若非小妹喜爱人家,把心全给赔上,她才懒得多理。
瞧,她也有“心头肉”的妹子可以护卫呢!
脑中疾光一掠,晃过男人高硕的身影和深目高鼻的峻容……说不想,偏时不时来这么一下,这算什么?她内心自嘲着,摇摇头。
收拾了浮乱意绪,旋过身,黑罗裙淡画出一道墨浪,她倒豪情笑了。
“好!你要无意见,身心都准备妥当了,咱们就来办吧!‘飞霞楼’今儿个就拿你和你男人‘开坛’!”
垂下紫纱帘,由十二金钗客就近护航,二十四名银筝女在外待命,再加三十六个玉天仙撑持,且看“飞霞楼”秘术显神通,不信缴不下男人丹田几欲爆裂的元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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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飞霞楼”楼主啊,外表豪情放浪,言语百无禁忌,而举止亦然,高兴怎么做便依心而为……她原以为自己确实这般,直到遇上那个男人,过了那些年头,渐渐才懂,她充其量仅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嘴上很敢说。
眼睛很敢看。
独独要她伸手去碰,她内心莫名的排斥便如排山倒海般翻涌上来,将她豪情万千、浑不怕的过人胆气吞得一干二净。
她很努力掩饰这个巨大的“缺失”,亦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尝试,无奈那道烙在心上的沟太深,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挣开这无形枷锁。
她要男人!
无论如何一定得再找个好货,要比先前那一个更让人动心、让人垂涎的才可以!
他不会再回来。
她其实剩下心痛而已,痛过总要痊愈,她会很好很好的……
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
今午“飞霞楼”中闹得嚣腾,关门落锁不接外客,七十二姝受她号召、情义相挺,帮小妹余红搞定情郎“佛公子”的生死大事。
此刻夜已阑珊人皆静,她独处在楼主香闺。
蒲草帘子高高卷起,天台外犹似乱风吹雪,她真不惧冷似的,上身仅裹一件胸围,散发如飞缎,雪花飘香肩。
雪点随风飞入香闺里,养在瓷鼓灯罩里的烛火亦被波动的空气拂得细细长长,而满室的紫纱帘飘啊飘的,她足尖轻漫,格格笑出,以为一幕幕的纱帘子全与她起舞了……
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
“唔……”晕颠晕颠的,她雪足竟被一面紫纱给绊倒。
她往前扑倒,也连带将那面紫纱帘抓扯下来,盖了她整身。
“呵呵呵……哈哈……唔……”七手八脚从一团纱料中挣月兑出来,迷眸眨了眨,一时间难以分辨瞧到什么,又眨了眨,朱唇终于看明白般笑嚅:“有……唔……有一双大脚,穿着羊皮大靴的大脚丫子……哈哈哈……”
晃着头笑到最后,鼻间不知怎么酸酸的,眼睛也发热,她以手背乱揉一通,缓缓坐直身子,有谁拉下她的手……
于是,她看到他。
飘飞的紫纱是他身后唯一的景,那张久违的男性脸庞其实一直在她脑海中,但眼前的这张更黝黑,轮廓更俐落明显。他的发较以前略长,仍微鬈微乱着,在昏幽飘忽的灯火中泛着光泽。
他蹲踞在面前,不发一语。
男人的黑披风有一小部分盖到她腿上,她用未被钳握的一手抓起那一小角,恍恍然地凑至鼻下嗅着,模糊笑。
“我认得这气味……为什么要记得?明明要忘的……明明不想的……”
混帐!混帐!“我不想记得!”啪地清响,她猛挥自个儿一巴掌,力道好重,把自己打得头晕目眩,斜身往旁一倒。
那无声闯进楼主香闺的男人深目略眯,唇紧抿,额角似浮现淡筋。
他依旧无话,忽地弯身抱起半昏迷的女子,高大身影穿过层层随风飞拂的紫纱帘,将怀里的纤细身子放回平铺在地板上的软垫。
他起身合起天台的两扇窗门、放下蒲草帘子,风一下子止息,纱帘落回原来的地方,仅凭余劲儿淡晃着。
少了风雪搅扰,流荡在室中的馨味变得深浓,浓到有些呛鼻。
他粗眉若有所思地拧起,走回她身边落坐,瞥见软垫旁摆有一只精致的薰香小炉,应已薰燃到最后,火苗熄灭,烟丝细微。
他揭开炉盖一瞧,眉峰随即皱深,再发觉到滚落一旁的两只空酒壶,额角淡筋很确定已清楚浮成带血青筋。
“乱使迷药又饮烈酒……你越来越会折腾人了!”语气仿佛颇恼火,扣着女人下巴的力道却十分轻柔。
就着幽微的火光,他一瞬也不瞬地审视那丽致五官,发现女人挨打的半边细颊红痕浮现,嘴角微肿,他沉沉一哼,冷峻唇瓣再次抿紧。
晕晕然,头好重,可是身子好轻,虽躺落下来,花夺美却觉得整个神魂犹在回旋似的,宛若翻腾在风雪与紫纱帘中……
她今晚像是有个渴望,极度的渴望,她告诉自己,她想要……想要……是了,她想要男人……
再也不要记得唯一的那一个人。
不要记起那人独有的飒爽气味。
“我要男人……告诉你喔,嘻嘻……我得找个男人……你要我吗?”
脑中热烘烘,耳中呜鸣一阵强过一阵,不知是饮酒过多,终遭后劲反噬,还是今夜新调的薰香药料出了错,她双眸泛茫,忽然看不见景物,密睫眨过再眨过,却仍幽暗一片,真如盲了一般。
但,无妨,她小手抓到一只属于男人才有的粗健臂膀,她抓到一个男人了,不让他逃的。
“……你要我吧,我……我不会亏待你……我会让你很舒服、很痛快……我不想再记起他……他走了,去南洋……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命中再没有我……我也不许自己再有他……嘻嘻……呵呵呵……”
怕留不住紧抓在手的男人,她扯来对方的大掌,压向自己的高耸胸脯,黑罗裙里的玉腿环住男人躯体,高撩的裙摆露出雪女敕大腿,她哪有心神在乎,赤果果的香肩与藕臂朝前拥揽,仿彿在痛苦中又极端渴望要去抱紧对方。
“我要男人……我要你……”泪流满面啊泪流满面。
她嘻嘻呵呵娇笑,笑到泪满香腮,模糊耳语着,幽香的身子不断磨蹭着一具强健体魄……她再次嗅到熟悉气味,娇躯瑟缩了缩。
“你是谁……”小手模索着,她的眼热到发痛。
男人没有答话,感觉他双臂搂抱的力量加重,翻身,将她困在底下。
乌发和墨裙都散开了,雪脸好小,骨架纤细,她不知此刻的自己瞧起来有多么脆弱,只是不解地幽幽又问:“我是谁呢……你识得吗?呵呵……我不识得自己了……”
她被吻住了。
男人两片唇灼烫温柔,徐缓辗转,怕弄疼她微肿的嘴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