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慢点啊!”
她震惊的表情挺好笑的,像是不敢置信他会饿成这模样。
“很……唔唔……很、很……好吃……好吃……”双颊鼓鼓的,他卖力咀嚼,说话不清不楚。
美味的食物碰触到味蕾,滋味越嚼越鲜明,他这才体会到自己真是饿过头了。
仔细想想,好像除了早上起床喝下一杯咖啡、中午把一颗快烂掉的水梨和半包孔雀饼干吞进肚子里,下午用电脑处理公事,一停下来休息就满脑子都是她,焦躁的心绪让他当下连抽好几根烟,并灌下一大罐宝特瓶装的矿泉水,除此以外,他没再吃下什么东西。
他原以为今天见不到她。
自从三个礼拜前的那场园游会之后,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他们像是恋人,又像朋友,谁都没去把这两者间的界线明显标出,仿佛彼此心照不宣,就静静地在一起,只珍惜当下,不深谈未来。
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对他而言,她是太过美丽的事物,以往,他总是怕,难以克制地害怕着那得而复失的痛苦,然而,相较于一无所有的空虚、在梦中编织空泛的华丽,他却宁可承受那不可预知、撕裂般的痛楚。
爱着、痛着,抓住也许短暂的美好,抱持着也许能奇迹似地看到明天的冀望,一切的一切,他已无法再压抑。
山上那处小瞭望台,他们交换第一个吻的所在,那是他心中的圣地,那一刻的甜美、悸动、颤栗、疯狂,将永远紧扣他心弦,教他沉醉。
他因那样的亲近释放了兽性,想霸占她的已日复一日往心的底层扎根。
他想要她。
窥看,早无法餍足,他很变态,他知道。
两、三下就把手里的三明治解决掉,他接过她递来的、盛在保温瓶盖里的拿铁咖啡,满足地喝着。
“如果还饿,篮子里有另一种口味的三明治,也有饼干。你不要吃得那么急,对胃肠不好。”余文音忍不住频频叮咛,真是当惯家里的老大,动不动就想照顾别人的习惯看来一辈子也改不掉了。
但傅尚恩很喜欢被她照顾。
靶情渐趋明朗的这三个礼拜里,她几乎是每天午后就会出现在他的小屋前,带来好吃的食物,邀他去海边走走,聊些平淡却温馨的话题。虽然许多时候都是她说、他听,但他就是爱,他爱她的声音、爱她的笑、爱她陪伴在他身旁的感觉。
他就是爱。
喝完一小杯拿铁,他朝第二个不同口味的三明治进攻,不过吞食的速度已放缓许多。
慢慢咀嚼着,他瞧着她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装着肉骨头的塑胶袋,招呼着大狗过来享用。唉~~她连他的狗也一并照顾下去了。心软呼呼的,目光根本无法撤离她月光下泛开莹光的脸容。
“你看我干什么?”余文音侧眸,笑睨了他一眼,手温柔地抚着狗毛。
暗尚恩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羡慕起一条狗,但此时此刻,若变成她小手下的那只毫无羞耻心、又动不动就变节的大狗,他只会觉得幸运。他的变态病情真的越来越严重,没药医了。
“这个……三明治也很好吃。”
她闷笑了声,不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有些憨。“谢谢你不嫌弃。”
“是真的。真的很好吃。”
“你没吃晚餐,太饿了,才会觉得什么都好吃得不得了。唔……虽然它的味道确实还不赖啦!”边说,她边月兑下凉鞋搁在一旁,弓起双腿,两只秀气的小脚丫底贴着细沙,忍不住又念:“三餐要正常吃啦。你到底忙什么,忙得连肚子饿都要别人提醒?”
塞进最后一口食物,咀嚼、咽下,他嘴角微乎其微地勾扬,沉静道:“没什么,就拿着几张之前的设计图看得太入神,又处理了一通重要电话,正要找东西吃,你就来了。”
“哈,原来我是圣诞老公公,专门来给你送礼物。”
他喝着香浓的咖啡,瞳底有两簇忽明忽灭的小火焰。“你不是圣诞老人,你是他袋子里的礼物。”
余文音脸热心促,抿着唇瓣似笑非笑。她没有因羞涩而避开他的注视,反而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
喜欢他很久了吗……她眸光细寻着他的五官,幽幽想着,觉得自己真是酷毙了。先是从注意到他的出现开始,跟着一个夏天、两个夏天、三个夏天,到如今的第四个夏季,对他的兴味盎然竟也转化成某种程度的喜欢。
她真是太酷了,要不是与他开始有了接触,蓦然间拉近距离,喜欢他的心绪或者会一直沉睡着,她也永远不去察觉,然后再继续过着她的每个夏天、无数个夏天,也许直到他不再出现,她才能渐渐体会到他在心中的痕迹。
“傅尚恩……”嗓音软得像在叹息。
男人扬眉,峻脸被月光镶点出一层薄银,有种低调的性感。
她微微笑着。“和我恋爱,好吗?”
他目中的火焰又窜又颤,深深看着她良久,低沉地说:“我们已经在恋爱了。”
“是吗?”她仍是笑,小脸温柔。
他郑重地颔首。“是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连名带姓地喊我。”嗅得出小抗议的味道。
“呵~~”余文音很受教地点点头,半开玩笑说:“我晓得了。以后除非我恼你,不然不会连名带姓叫你的。”
他又好深、好深地看着她好几秒。
“我……绝对不让你生气。”既已作决定,他一定努力争取,争取两个人的现在,也争取将来。
“噗——”都是他一脸过分的严肃,害她又喷笑。
见他表情小闷,她双眸烁着星光,忍不住伸手抚模他的脸,语音低柔。
“谢谢你,尚恩。我也会努力不让你生气,我们要谈一场只有快乐的恋爱。”只有快乐,不要悲伤,缘来则枣,缘去便散。
有什么念头如浮扁掠影般划过傅尚恩的脑海,一闪即逝,想捅捉已无跃助。
他掀唇欲语,却不能确定想说、想问的究竟为何。
余文音径自笑着,今晚的她很爱笑。
“来,我们来跳舞。”吃饱喝足了就得动一动喽!她握住大手拉起他,绵软身子撞进他怀里。
“小心。”他顺势拥住她,耳边传来她清脆的笑音,散着幽香的藕臂已主动勾在他颈后。
她果足踩在沙滩上轻轻游移,他也跟着移动,相互依偎的身躯按着那节奏慢条斯理地晃动。潮声来去,成了唯一的配乐,而他们的舞步简单、贫乏、毫无创意,偏偏恋人们就是爱。
余文音在他胸前扬起下巴,嘴角微翘,静谧谧地道:“表姊说,那家度假中心的负责人出面跟里长以及居民们协商过了,大家谈得还算顺利,双方都各让了一步,度假中心仍保有一大段不受顾客以外的人所使用的沙滩,其余的还是维持原状。里长和附近居民也承诺了,一定会时时让海滩看起来干干净净。”
“那很好。”他反应淡淡的,原本扶着她腰的手悄悄滑到她身后。
“对呀,真的很好。”重新把脸靠回他的左胸。
一旁,大白狗把它的肉骨头圈在两只前脚中,边啃边瞄着两人。他们身体黏在一块儿,那持续的晃动让狗看了也要被催眠。呜唬~~打个哈欠吧,真有点困说……
静偎着无语,半晌,柔软的嗓音又起。“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模样呢?”
“哪里里边?”俏悄俯下头,男性薄唇摩挲她的发,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间大型度假中心啊!有机会一定要进去见识、见识,看看人家的整体设计规划是怎么做的,还有设备到底有多豪华、餐饮有多美味、服务有多周到……咦?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