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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庆有余 第25页

作者:雷恩那

辛守余身子不由得绷紧,努力地想看清他的面容,船却将她越带越远,他面容模糊,身影清明,她多想此刻在他跟前,瞅进他黑幽幽的瞳中,却是不可得。

“这位老丈,有人来寻咱们,烦您将船撑回可好?”杜正枫见距离太远了些,怕继续下去,船真要渡江了。

岂料,戚老爹目光沉敛,缓声远放:“此船犹若宝剑,宝剑不轻易出鞘,船不随意出渡头,宝剑若是出鞘,非见血不回鞘,船要是出了渡头,不抵对岸不回头。”

“呃……”杜正枫这会儿真是瞠目结舌了。

蓦然间--

“守余!别走!回来--妳回来--”狂喊再起,声声席卷,那魁梧汉子猛地翻身下马,也不理会横在面头的是莽莽江河,正迈着大步急急追来。

眼眶蓦地泛热,鼻腔发酸,辛守余小手捂住嘴,眸光迅速迷蒙起来。

“老丈,算咱求您啦,快把船撑回,您没听见那人喊得声嘶力竭吗?”戚老爹仍是我行我素,恍若未闻。杜正枫悔极了,同那年家的公子爷千算万算,偏忘了买通一位摆渡人家。

这一方,年宗腾弃马追来。

江水渗进他的靴袜,淹至他的双膝、大腿,见渡船毫无返回的迹象,心爱的姑娘立在船头与他遥望,瑟瑟江风拂扬她的乌发、她的雪白披肩,似是再强劲一些,便要卷走那纤细身躯,教他永远也瞧不见她。

“守余--”

胸口像要碎裂一般,他不能让她走,不能任由着川河和一袭江风,将她由身旁带开,他不能,绝不能……

喉中发出狂吼,他猛地运劲,高大身躯忽似鹏鸟一冲而上。

“腾哥!”辛守余终于喊出,但江面愈益邈远,那唤声便是充满情感,也不知有否传进那男人耳里。

年宗腾提紧一口气,高壮身躯飞下,在江面上踩点,如此五个起伏。

见渡船便在不远处,他心更急、情意深动,欲再跃起,突觉丹田凝气难以支持,闷吼了声,整个人随即“澎”地一响栽进江河里,激起不小的水花。

“腾哥!”

“撑船大哥!”

渡船上两姑娘吓得不轻,纷纷叫出,辛守余双手抓在船缘,探出大半的身躯,双眸急急在江面上搜寻,脸色苍白如纸。

“腾哥!你在哪儿?腾哥!”本以为他识水性,定能自行月兑困,往渡船这儿游来,可是水花平息后,他坠落的那一处便静谧谧的,什么也没有。

不……不会的……

辛守余忙回眸,朝戚老爹哭着哀求:“戚老前辈,我求求您,腾哥他、他……您救救他,他肯定出事了,您救救他吧!”

戚老爹依旧八风不动,长杆一撑,船行得更速,才用那慢死人不偿命地语气道:“他没事。等聚了气劲,会再跃出来的。”

杜正枫气得白眉挑高,双袖一拂,“是会浮出来吧?因为早没气了、教江水给灭顶了,要你返回你不肯,要你停下你也不依,你这人见死不救,简直……简直没心没肺、草菅人命!”

“伯伯……撑船老伯,你们……你们别这样呀!”辛倚安扯着杜正枫衣袖,眼眶也红了。

便在此际,众人听见“咚”地一响,回头一瞥,竟见辛守余已率然投身江里,纤瘦身躯在寒水中浮沉,划动双臂,拚命地欲要游回。

她喜爱他,真心的喜爱,如此不舍,万般牵挂,怎能分隔?

怎能?怎能啊?

若为他死,她心里也欢喜,腾哥……腾哥……即便救不回他,只要能握住他的手,同沉江底,她心里又有何畏惧?

“守余--守余--”

是倚安在唤着她,那唤声教耳边拍涌的江水冲弱了,她无法理会,咬紧牙关继续着,却觉双臂越来越沉,胸口绷得好难受、好难受……

腾哥……还不行,她得找到他,不能厥过去……一定要寻到他……腾哥……腾哥……

江水奇冻无比,她四肢渐僵,猛地一波冲来,淹入她口鼻,呛得她神昏气阻,欲要咳出,唇一掀,大量寒水更是急速涌进。

她既呛又咳,再难挣扎,神智一昏,终被江水席卷。

“守余!”

谁在呼唤,辛守余已听不见,耳中嗡嗡鸣响,彷佛有十几双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她、作弄着她,教她身子在江里不住地翻转、旋搅……

她口与鼻无意识地吐出胸腔中仅剩的气息,乌黑长发散开,软软飘浮,烘托着那雪白泛青的脸容。

直到,一只粗壮臂膀强而有力地拥住她的腰,力劲来得太强、太猛似的,她眉心痛苦地皱起,眼睫掀动,尚未醒觉,唇已被密密含住,温热气息强灌进来,填充她的胸肺。

苞着,她水眸半睁,幽幽然地对进那男人深邃的黑瞳。

离得这般亲近,他的鼻蹭着她的,丰唇几近粗鲁地封住她的嘴儿。

口中好热,她心房颤动,猛地用力倒吸了口,全是他的气息。

腾哥……腾哥……他没事,好好的,他没事,正好用力、好用力地抱着她。心又酸又痛、又喜又苦,想笑也想哭,千般滋味尽在其中,如此地折磨人,却也敦她心甘情愿……

男人的嘴终于撒开,那拥住她纤腰的健臂将她紧拥,他单臂大张,带着她往上疾游,几下功夫便双双突破江面。

“抓住。”戚老爹忽然“善心大发”,手中长杆往江心横放。

年宗腾想也未想稳稳抓握,借着戚老爹的甩劲儿,他抱住辛守余利落一翻,终于落在渡船上。

“守余!”杜正枫和辛倚安亦惊得面色发白,见年宗腾将怀里浑身湿透的姑娘放下,已紧挨了过来。

“守余……守余!”年宗腾所受的惊吓较任何人都多,心脏都快跳出喉头,他半跪着,让姑娘瘫靠在胸前,粗指发颤地试探她的鼻息,按着她的颈脉,又毫无顾忌地压住她的左胸脯。

“守余妳醒醒!守余……守余……我有话同妳说,我喜爱妳、我喜爱妳啊!守余,别走,好不好?妳别走,我心里只有妳,一生一世只有妳,不可能会有别人了,我喜爱妳很久了,却一直不敢教妳知晓,我不要妳是因为父命、为了要偿还恩情,才嫁我为妻……我更怕妳说喜爱我,其实是自己欺骗自己,错把恩情、友情和兄妹之情识作男女间的情意,我想顺着心意和妳厮守一块,又怕糟蹋了妳,让妳受委屈……”

脸上、身上的水珠不停滴落,毫不在乎渡船上是否有其它人,年宗腾边说着,大掌边不住地抚揉姑娘冰凉脸容和小手,他或者哭了,只是江水和泪水混作一起,而自己根本没察觉。

猛地,他紧拥她入怀,让她的小脸贴在他惊狂灼烧的心窝,沙嗄低喊:“我一下子怕这个,一下子怕那个,我没用,我是懦夫,守余……我管不着那么多了,一想到往后日子无妳,我、我心就痛,痛到要发疯,我管不了了……守余妳醒醒!醒醒!求求妳睁开眼,守余、守余……”

“……你管不了那么多,那、那要怎么样?”忽地,姑娘细弱嗓音断断续续响起,教他耳热心震,倏地垂首瞧去,才知怀里人儿柔睫已启,眼眸清如秋水、多情烂漫,正幽然凝望住他。

“守余!”年宗腾情怀激动,胸口又烫又疼,如打翻了滚油。

蓦地,他大掌捧住那张雪容,俯下头,凑近嘴,吻住她的唇瓣。

他吻得那么重、那么紧实,唇舌虽未深入,却似在按捺印记,标示这姑娘已为他所有一般。

许久许久,他终于抬起脸,气息粗嗄,胸膛起伏甚剧,“守余、守余……我要娶妳作我媳妇儿,妳真爱我也好,错爱我也罢,反正……反正我娶定妳、要定妳,怎么也不教妳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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