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十年来对我不闻不问,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现在却突然跳出来死缠烂打,好像重新对我有意思了却又告诉我你要跟别人结婚!你以为我范晓淑有这么好欺负?!”
接连两辆消防车再度呼啸,警笛震天,惊动四周,连咖啡座店内和周边精品店内的人都纷纷出来一探究竟。
“怎么了?”
“这附近好像出了什么事。”
“看!车都停在转角那边!”
“你要结婚就尽避去结,想在婚前再跟其他女人搞七捻三你就尽避去,但你别把自己的事牵扯到我头上来!”气死她也。她正火在头上,没处爆发,旁边却吵得要命,逼得她愈吼愈癫狂。“你干涉我的工作、我的家庭、连我的教会生活你也要参一脚,故意作戏给别人看,好像我跟你有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这招实在很烂!”
超烂!而且贱到不行!
“我最讨厌虚伪的手段,我也不屑参与!你如果觉得我以前对你的告白实在很好笑,那你大可尽避笑!”就算笑死了,她也会看在过去师生情谊的份上替他收尸。“但是不要拿这件事做为你随意耍贱的把柄,破坏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
“失火了!那一栋的六楼,看!”
“怎么连救护车也来了?”事情大条了。
“喔喔喔,看到黑烟了。”
“那家是什么店?”餐厅吗?
路人纷纷聚拢,拉长颈项指指点点,兴奋莫名,仿佛切切瞻仰救主再临。
只有他俩,在杂沓人群中隔著小圆桌,坚决对战。
“如果你刚才有在用你的耳朵好好听我说,现在就不会跟我吠这些废话。”他百无聊赖地横架二郎腿,眯眼吞云吐雾,欣赏著美人发怒的娇态,遐想著她在高潮时可能有的类似激昂。
“你滚远一点,少来干扰我的生活!我最讨厌看脚踏两条船的爱情故事,更不屑那种孬种没胆的玩玩态度!我还没便宜到那种地步!”
“不好意思,竟然害你爱慕我到这种程度。”
他跩什么跩?!“我现在就跟你讲明,划清界线!你去结你的婚,去过你的日子。我也有我自己的感情生活,需要好好经营——”
他动作之迅猛,令她连眨眼的空隙也没有。
“你他妈的如果想死,可以试试看去经营什么感情生活。”他箝死她的丰润上臂,吊著错愕的娇娃,贴在她脸前切齿狠狺,“你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就是少拿这种话题来惹我。”
“不要说得好像你是我的什么人……”完了,该怒吼的时候她却憋得快掉泪,满肚子委屈一拥而上。
“所以我要你的配合,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你到底在说什么……”听都听不懂。
“妈的你这对猪耳朵是专门用来卤豆干配大肠的吗?”王八蛋,这死丫头近看简直女敕得让人饥饿如仇。“你都什么年纪的女人了,干嘛还不化妆?”
“我……过敏。”擦了会痒。这跟那有什么严重的神秘关联?
顿时双方陷入台海局势一般的紧张关系,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布何样关键性宣告。
猝地,一旁掀起急吼。
“记者现在正在灾情现场为您做SNG连线报导!”
四周局面火速混乱,三教九流纷拥而至,记者勇士队各自表述,大发连珠炮。
“目前六楼火势尚未控制住!”请看!
“我们现在来访问刚被抬上救护车之罗难者的感想!先生,能不能说一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咳咳咳……我还没死,不能称为罗难者。而且咳咳咳……那个应该念作罹难者……”
担架上的呛伤伤患悲凄地抬著颤颤右手,遥指天际,还来不及道出和平、奋斗、救中国,就被塞入救护车,飙往医院急诊处。
“这件事暴露了台北市公共安全的弊病!”
“政府高层大为震怒,并严格督促相关单位尽速检讨!”
“本台记者在此为您——”
“啊!玻璃帷幕被烧到爆掉!”
“摄影机!快!”
“猪血糕、猪血糕、要吃快来买,一支三十块!”
“来来来,在这边帮我拍一张!”一、二、三,耶!
世事无常,人情冷暖。滚滚红尘中的庸庸碌碌,完全进不了维祈与晓淑的两人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拦这对烽火中的乱世鸳鸯。
笔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空怅望,在何处?寂寞韶华暗度……
“晓淑。”
“维祈……”
俊眉一蹙。这是干嘛,点名吗?“我在等你的答覆。”
梦幻的娇颜呆怔。“你有问我什么问题吗?”
唔,严格说来,他的确没问,而是迳自发布执行命令。“我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没有任何异议,我们就视为此案通过。”
“什么案?”
“我们结婚的提案。”
轰地一记,她仅剩的半颗脑袋又被炸烂,头壳呈中空状,无思考能力。
结婚?到底是谁要跟谁结婚?
“我本来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问题。”他优雅地入座跷脚,迳自垂眸再点一根烟,闲适而危险得如义大利黑手党,对著被他塞回原位的小美人冷酷谈判。“是在一次偶然的转折下,我才开始去思考结婚的事。”
他与她,俊男美女,对坐在浪漫的林荫咖啡座,宛如一幅昼。像在巴黎的午后河岸,像在西班牙的攀藤庭园间,像维也纳的典雅大街,恋人正絮语。
完全无视周遭灾难现场的兵荒马乱及嘈杂叫嚷。
“我也不是没有权利自己选择结婚对象,我家也不是第一次催我结婚。”只是家人知道他今年一定会回国一趟,就倾力规画。“所以他们帮我安排了相亲,打算藉我妈艺晶中心的开幕酒会让彼此认识认识。”
超无聊……他手指夹著烟,淡淡搔刮眉边。
妈哪会对什么鸟不拉叽的艺品感兴趣。八成又被那票贵妇牌友怂恿,打算藉此投资保值。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那场酒会是在暗暗相亲,”让双方打个照面。“但总是会有一些不对劲的马脚露出来。”
资深的单身烈士们对此特别敏感,犹如缉毒犬对海洛因气味的犀锐反应。
“我的因应对策很简单,就是带你出席。”
突然一声闷爆,震醒她的意识。附近路人凑热闹地挤在转角大楼哇哇叫,隔街观赏火灾烧破玻璃帷幕的奇景。
“我为什么要陪你出席?”
他慵懒吞吐,以烟雾抚掠她的顽强小脸。
“我跟你非亲非故,干嘛要牺牲我的名誉去保全你的单身幸福?而且凭你的手腕,你会弄不到一个女人去做你的安全掩护?”
性格的厚唇微扬,神情却是惆怅。“你果然忘得一乾二净。”
“什么?”
“既然你都忘了,我们就乾脆从其他的角度来想。”他打横架起一只长腿,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你去想你的,别把事情扯到我头上来。”讨厌,烦死了。她干嘛要坐在这边忍受他的烟薰和无聊话题,搞得自己一肚子乌烟瘴气。“我的终身大事不劳你费心,我也没空当你倾吐废话的垃圾桶。你就好自——”
“你还是很喜欢我吻你。”
“再说你家人也是关心你——”猝地,杏眼大瞠,这才听懂他刚才在说什么,一时错愕得张口结舌。
“你的身体也是,很喜欢我的碰触。”
红唇数度开开合合,还是找不到声音。娇颜火速燃烧,与转角大楼的灾情有得拚。
“小猪,为什么这十年都不交个男朋友?”
他那副志得意满的倨傲笑容,显示这根本不是句问话,而是恶意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