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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白虎狩月 第14页

作者:兰京

“为什么这么恨我?”

她无语,努力保持坚决的怒气,严厉阻止自己泄漏情绪。

“你恨我,是因为你爱我。”

冰雅不小心逸出一声痛泣,猝然埋入他怀里紧咬下唇,仍掩不掉令她羞愧的抽息。

“冰雅。”他慨然地一再轻唤,不断以脸庞痴醉地摩蹭着她的粉颊。“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

她顿时全然崩溃,瘫伏在他怀中放声哭泣。她等了一夜,惶恐了那么漫长的时刻,期待的就是这一句。这句承诺太过轻忽、太过优闲、太不可靠,这些她都知道,但为何自己还会如此无能地败在这残酷的温柔里?

她不知道。

这一回,百祯没有乘势与她炽烈纠缠、激狂地翻云覆雨,只是在炕上这么静静地紧拥着她,拍抚着,轻柔地摇摆着。仿佛正呵护着一个婴孩。她时而啜位,时而恍惚睡去,时而迷茫转醒,发觉自己总是细密而完全地被他搂在怀里。

好任性的笨蛋冰雅!她苦涩一笑。

她最看不起把一切都系在男人身上的蠢女人,活像个奴才。生死由他、喜怒由他、取舍由他。一离了男人,就如废物一个。她怎会沦入这种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处境?

“放开我吧,百祯。”沙哑的嗓子细细吐息。

他在深邃的黑暗中微微抽紧手臂,将她更加贴入怀里。

“不用勉强你自己。”他有这份心意,她已经满足了。“我想……我大概是被市街上碰到的那些怪人吓坏了,才会乱闹份绪。”

深沉的夜里,没有任何烛焰灯火,只有屋外月光映在雪地上的幽亮,蓝蓝冷冷地透过轩窗。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她脸庞贴着的胸膛,透过层层衣衫传来沉稳有力的声响。

她闭上双眼,让自己再沉沦些许,因为她就将清醒。没有百祯,她还是得活下去。

至少,她也该开始学习凡事靠自己。

“我该走了。”可是她仍枕在他怀中。“你若想好攻击敌手的计谋,派人到东跨院通知我就成——”她忽然痛苦地皱眉轻吟,几乎被腰上蛮横的铁臂截断身躯。

“我明早就派人着手提亲事宜,中间拉拉杂杂的程序了结后,我再放你回家去,等我迎娶。”

百祯此话,不只冰雅惜愕,连他自己也暗地一惊,遑论数日后得知此事的其他人。

“你发什么神经?娶她?”

“鸳鸯,冷静点吧。”一名男子不耐烦地蹙起浓眉。

‘你为什么要娶冰雅?“鸳鸯差点气爆脑门。

“反正这事已成定局了。”百祯懒懒接过这府邸主人递来的信笺拆阅。

“你说你只是想玩玩,我才帮你一起哄骗冰雅。为什么突然假戏真做,对她认真起来了?”

“我还是在玩埃”只是事情愈玩愈大罢了。“啊,那个混帐老头,我就知道他巴不得自己跳上‘白虎’宝座。”他无聊地浏览信件内容。

“你要是不惹他,他也不会这度鲁莽行事。”府邸主人淡漠地用小牙匙舀了些鼻烟,通通气息。

“我在跟百祯谈冰雅的事,不要岔开我的话题!”鸳鸯大叫。

“盐务的事比冰雅要紧,你最好别意气用事。”一旁始终看鸳鸯这疯婆样不顺眼的贵公子低声警告。“钟老头打算围剿‘四府’的壮举,搞不好会反过来把自己人给全剿了。”

“老人家嘛,闲着也是无聊,让他闹闹又何妨。”百祯斜瘫在大椅内玩着玉扳指。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日子太和平就不好玩了。”

“那你为什么要找冰雅玩自己的婚姻大事?”鸳鸯冷道。“你把她留在你院落里静养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后来没把她遣至东跨院更不对劲,现在还发神经地准备娶她为妻!”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百祯无辜地苦笑。“平常温柔聪慧的鸳鸯跑哪去了?”

“你什么人不娶,为什么要娶她?”

百祯慵懒的笑眼闪过一道冷光。“就算我不娶她,也不会拿你当成亲的对象。”

“为什么?”她痛心怒斥。

他耸耸肩,一脸坦诚。“对你没感觉。”

她什么都给他了,只挽来一句没感觉?“那冰雅呢,她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她嘛……”他闲眸沉思,渐渐漾开沉醉的笑容。“很不一样。”

“倒底哪里不一样?”她狂啸。

“不告诉你。”呵呵。

鸳鸯震怒与伤痛的双眼狼狠瞪着他的轻忽,半晌之后,愤而离席,不发一语。

“女人!”贵公子厌烦地以茶碗益刮着林上茶沫。“一谈起感情就整个人走样。”

“就是这样才可爱。”百祯咯咯笑不停。

“别随便惹那些看来小猫般的女人,她们一旦感情受挫,比母狮子还凶狠。”府邸主人冷嘲。

的确,这是百祯不曾碰过的危险,他也没料到鸳鸯会就此赶往他家,冲进他的院落寻找冰雅。

“鸳鸯?”

“好久不见,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她温柔地笑望冰雅的错愕,飘然入室。

“从我清醒后那日,你为何都不再来?”

鸳鸯凝望她,伸手探向她领口,翻开雪白粉颈上曾被她刺破的伤痕。“这……还痛不痛?”

“还好。”

“真对不起,我……再怎么说,也不该为了严守秘密而伤你。”

“无所谓。”这反而也让冰难顺这得知百祯为“白虎”的严重性。“我反而该谢你,因为你在我受伤期间的悉心看护。”

“那是因为不得已。”

“可还是改不了你照料我的事实。”

鸳鸯沉默,空茫瞅着冰雅的颈际许久。“你的坠子呢?”

“什么坠子?”

“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她不觉微愕,冰雅也尴尬。

“我……一直都极努力地试着回想,却印象一片空白。不过我曾经两次在相同的地方碰到熟人。”

她疑惑地将一切悉数倾吐,鸳鸯始终满脸关切。

“那个马车里的男子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月儿。不知为何,我听了很害怕,当下就逃走,什么都来不及问。”

“因为你忘记了一项最重要的事。”鸳鸯悠悠低喃。

“是!就是这奇怪的感觉2”冰雅突然激切而惊喜地抓住鸳鸯。“你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

“百祯贝勒也知道。”

“可他从不回答我。每次我一问及过往,他……他就……”鸳鸯冰冷地瞪着冰雅羞愧的红脸。“我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冰雅微怔。老毛病?

“那家伙,老是以折腾新鲜玩物为乐。”

冰雅的戒备倏地涌上,疏离地回视鸳鸯的苦笑。‘你很熟悉他了?“

“因为我过去也曾新鲜过。”

冰雅倏地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想拒绝接受这残酷的顿悟,却又无处可躲。

“别生气,你的处境比我好多了,至少他已经着手要与你成亲,不是吗?”她柔声劝抚。

“那为什么不干脆与你成亲?”冰雅冷道。

鸳鸯深叹。“我的作用没有你大呀。”

“什么作用?”

“你我都是女人,能带拾他的享受是相同的,所以我想,最大的不同应该是你独有的作用。”

“别再兜圈子!”

“这个嘛……”鸳鸯故意拖拖拉拉地想了想。“我看,于脆把坠子还给你好了,或许你的把柄就不会落在他手里。”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坠子?”

“别凶嘛,怪吓人的。”她娇嗔。“我想想……对了,他向来都把重要东西藏在那里。”

冰雅僵立在花厅桌前直瞪着鸳鸯的一举一动。她为什么这么熟悉地就往内房深入?

为什么这么老练地就爬上百祯的床榻,在壁格暗门里抽出东西?百祯不是从不放女人驻进他院落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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