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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貅 第20页

作者:决明

幸好,这错误只到方不绝为止,看来,有不少人能大松口气,这拖沓百年的劣戏,该结束了。

文判以轻笑作结尾,勾陈可是笑不出来。

太多人在等方不绝死,在等人类与神兽不该共育的错误子嗣终结生命,将这走歧的偏路给导正,方不绝已经是非死不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方不绝一死,方家属于貔貅的最后一丝灵气消失,方家也会走到穷途末路,这偌大豪丽的府邸,亦不再同此刻热闹。

蓦然,勾陈看见一名伟岸男子,行经水榭,身上气息既是人,又淡淡有股人类不该有的宝气。

方不绝。一定是。

他的五官、姿态、动作,都隐约带有貔貅的灵气,以及一丝丝兽类化为人形时掩藏不了的突兀,这样的男人,在人界应该属于长相突出显眼之类。

贝陈忽然转了个念头。

既然对银貅说理无用,那么,从另一只身上着手,兴许效果奇佳。

虽然方不绝身上也有自傲自我自恣自负自满自恃自命不凡这些劣根性,至少稀释了好几代,希望貔貅那一箩筐缺点,他没残留下多少。

贝陈缓缓飞降于方不绝眼前,不管是否惊吓到他,火红身影如鹏敛翼,确实令方不绝感到错愕,先不论来者何人,以这种方式飘飘而下,又拥有如此浓红发色,绝非寻常人。

“方不绝?”勾陈再确认一次身分。

“我是。你是……”本来从外貌不是很确定红发人的性别,但他一开口,方不绝确定他是个男人,美得太超过的男人。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别让人打扰,还有,我要喝茶。”刚刚劝说银貅劝说到口很渴,连杯茶水也没得喝。

这诡异男人,未说明来意及身分,态度倒是反常的怡然自得,命令的口吻,毫不担心被人拿竹帚驱赶出去。

“随我来。”方不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是唤人来将这怪人赶走,却是领着他前往不远处的环逸楼,那儿用以收藏书籍墨画,偶尔他想独处,便会在环逸楼读些书,平静思绪。

沿途遇上一名小婢,吩咐她送壶茶来,小婢看勾陈看得发怔,这辈子没见过如此特殊又漂亮之人,是少爷的贵客吗?发色好美……

直到方不绝再催促,她慌乱应是,匆匆去办。

贝陈不请自坐,挑了最舒适的长榻,侧身坐卧,背靠绸布缝制的柔软靠枕,长发撩拨身侧,姿态优雅自然,比方不绝更像是这屋子的主人。

小婢端来茶水,为两人斟上,退下之前,忍不住又偷觑貌美的勾陈好几眼,才甘愿羞红着粉颊离开。

方不绝以眼神向勾陈传递:有话,直说。

“你知道你快死了吗?”勾陈不修饰半个字,说完,喝口茶水先。

方不绝挑眉,倒没有太多余的反应。是江湖术士吗?准备来诈财行骗?那么他的出场倒很新鲜,接下来,他是不是准备说:我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有办法帮你度过方家诅咒的人,只要你盒出几百万两,我就……

“我知道,据说,我活不到三十。”方不绝不认为他那句话有多少震撼力,西京全城早将方家传说给渲染太多,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正确数字是二十八年又四个月零七天。”

“很有趣的说法,你如何知道我的死期,还知道得如此肯定?

方不绝神色自若地饮着茶……

“反正就是知道。”当然不能说是文判泄漏的。

“然后呢?要我拿多少钱出来替自己续命?”方不绝唇畔的笑容,带点淡淡嘲弄。

“你以为我是来帮你?”勾陈微微扬高墨红色剑眉,惊讶于人类的愚昧天真。

“我以为,你是来与我互取所需。”他需要延续寿命,而这个红发男人……需要会钱。

“我可没兴致管你的死活,我来,是要与你谈小银。”

“谁?”小银?

“呀,对了,你好像连自个儿的枕边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勾陈给了一个既美又嘲弄的笑靥。“不只名字,还有身分……”

“我妻子的名字怎可能不知道——”

“哦?陆小蝉,是吗?”勾陈笑中挑衅,毫不遮掩。

第6章(2)

“你究竟是谁?!”方不绝拢眉。

“你逃跑的妻子确实姓陆,闺名小蝉,只可惜,你夜夜搂进怀中的那一只,并不是逃掉的那一只,而是贪玩的那一只。她不姓陆,当然更不叫小蝉,平时呢,我这做哥哥的,会亲昵地喊她小银,与她没这么熟的呢,唤她银貅,至于人类嘛……通常得五体投地跪着,恭恭敬敬、怯怯懦懦高呼一声:神兽貔貅。”

“胡言乱语。”方不绝不愿再听勾陈瞎扯,拂袖欲走。

“我不信你没有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貔貅假扮人类,破绽百出,你是选择性捂上双眼,对所有怪异之处视而不见,想自欺欺人吧。”勾陈不急于挽留他,反正他要说的话,不信这只半人半貔不想听。

方不绝脚步顿住,无法动弹,不为勾陈小人施法,而是他本能地回想着,与小蝉初次相见……小蝉,不,她究竟是谁?神兽?怎么可能?

她明明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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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少爷,玲珑没扯谎,玲珑亲眼见到少夫人将那对簪子放进嘴里咀嚼再咽下呀?……

世上会吃珠宝的,只有神兽貔貅,你们为何不干脆说她是貔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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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见她,新房之内,里头只剩躺在喜帐内的她,以及满地火红嫁裳,他直觉认为她是他新娶之妻,虽然她的打扮穿着,甚至是未曾以胭脂水粉精致涂抹的清丽,在在令他生疑。她完全不像一个新嫁娘,没有含羞带怯,没有诚惶诚恐,娇懒躺卧在一片艳红床榻间,与他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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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我弄的。她对于他指责一地狼藉时,神情无辜又冷淡。

你方才……是在干嘛?他为她重新掀开盖头时,她脸上无法造假的困惑及好奇。

哪,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着一边吮弄他的下唇,一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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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以为她连自个儿要嫁的夫君姓名都不屑去记……

若往红发男人所言那方向去想,便轻易明白了,她并不识得他,因为她不是陆小蝉,不是他该娶的那个女人。

本来回去就不打算再来了,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我决计不再踏进这个地方。

我不道歉,我没有错,是那只家伙自个儿到我面前碍了我的眼,我可没求她来,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想碰我?她这几辈子的福分修得还不够,下下辈子慢慢等吧!

吧嘛保护我?被诅咒缠身的人是你,你那么弱小,我不放心你——

我会保护你,你一定可以活过三十……不,不只三十,三百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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