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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鉴师 第26页

作者:决明

“长痛不如短痛,虽然此时会非常疼痛,但伤口痊愈的速度,一定会比一次一次反覆撕扯溃烂来得更快。”

这道理,她知道呀……

只是,“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你不是傻女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不嫌弃,仍愿意叫我一声谦哥,我也愿意多你一个妹妹。”

朱子夜听着,虽不做声,心里早就猛点头了。

她一直明白自己对于公孙谦而言,就是一个妹妹,一个和欧阳妅意一样的异性妹妹,他不曾模糊过那道界线,不让人有误解暧昧的行径,他并没有因为她的纠缠而对她恶言相向,他仍愿意当她是妹妹……

谦哥。

她在心里默默喊着,只是在此时,她还在疗伤,对现在的她而言,“谦哥”这两字,赌注不是一个兄长而已……

“最后,我以另一个人的兄长身分,向你开口请求。”

“另一个人的兄长?”谁呀?她有听没有懂。

“若你很肯定,你对秦关无意,确定这辈子绝对绝对都不会爱上他,请你……狠狠拒绝他,不要让他有悬念,不要让他放不下你,不要让他承担你的喜怒哀乐之后又不许他靠近你,不要让他浪费感情在你身上,像我拒绝你一样,拒绝他。”

“秦、秦关?”朱子夜迷惑而茫然:“为什么突然会提到他?”

“他爱你。”

“咦?!”朱子夜大叫,仿佛公孙谦吐露啥惊世大事。“他他他他……他不是爱欢欢吗?”

“秦关与小当家?”这两人,八竿子凑不在一块儿。

“我以为他爱的是欢欢,然后欢欢爱义哥,义哥爱妅意,妅意又爱武威哥,武威哥爱的……是你。”这个朱子夜十几年观察下来的结论。她一直觉得隐藏在严家当铺里的情感纠葛好生凌乱。

最好是啦。

“你方才说的那一串,没有半个蒙对。”全是胡乱配对。

丙然就是这么拙的眼色,才会看不清楚自己真心喜爱的人到底是谁。朱子夜,你是个睁眼瞎子,双眼长来当耳朵用的,失去正常功能。

“所以欢欢没有爱义哥,义哥没有爱妅意,妅意没有爱武威哥,武威哥没有爱你?”

“对。”

“那到底是谁爱谁,谁又爱谁?”朱子夜马上又瞎蒙。是义哥爱欢欢,欢欢爱关哥,关哥爱妅意吗?或是武威哥爱欢欢,欢欢爱义哥,义哥爱的是关哥……

“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关爱你,如果你也爱他,那皆大欢喜;如果你不爱他,只当他是兄长,跟他说清楚,不要占据他心房的空缺,不愿意爱他,又让他无法去爱别人。”他并不乐见秦关承受这种近乎凌迟的方式。或许在爱或不爱之间,他无权置喙,也或许,秦关对于单方面的付出心甘情愿,但站在同样被人爱着的角色,他们没有权利教人这般痛苦。

“我……”

朱子夜才启了口,马上又紧紧咬住唇畔,用力之极,下唇咬出一丝血红。

如果你不爱他,只当他是兄长,跟他说清楚,不要占据他心房的空缺,不愿意爱他,又让他无法去爱别人。

要她像公孙谦一样,果决地对秦关说出狠话?

苞秦关说,我不爱你,我们是好哥儿们,你也不要再爱我,去找别的姑娘爱?

不……她说不出口,她做不到。

若说了,就会看见她在镜中反覆看过无数回的痛苦神情,原原本本地出现在秦关脸上,他的淡扬剑眉会垮下来,丰厚的唇会紧紧抿起,眉心将会浮现深凿的蹙痕……

被拒绝的滋味,她尝过,还哭过,太痛了,她不希望秦关也体会。

是不愿他体会到揪心的疼痛,抑或……那样伤人的实话,不是她的真心话?

朱子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难题,困扰得忘了哭泣——

第8章

冬季,终于过去。

最后一丝的积雪,在上午耀眼的暖阳照映下,融为一摊春水,滋润着瓦烁间那抹女敕绿稚芽。

李梅秀拎着竹帚,洒扫当铺门面。

她褪去厚重冬袄,换上了仍旧保暖,但更为轻便的淡紫襦裙。

那日,公孙谦与朱子夜谈完话回来,将桌上那碗没喝完的粥饮尽,朱子夜并未同他一块儿回饭厅用膳,当铺众人没有多嘴询问两人谈了什么,没多久,秦关便起身离桌,去了哪里,心知肚明的大家皆默不作声。

争买公孙谦一事,暂且落幕,少掉出价竞争的朱子夜,李梅秀也无须掏空积蓄来让严尽欢狠敲,当铺恢复了应有的宁静,只剩偶尔撞见严尽欢时,她会努力拐她拿钱买下公孙谦,日子,继续在送往迎来的忙碌生意中,缓缓流逝。

李梅秀恍若作了一场梦,她至今仍不敢相信,公孙谦对她……

我看见一个不愿让女娃儿心灵受伤而扯了一个温柔小谎的你,我看见一个守着承诺说要拿钱向面摊老板赎我回家,而在雪地中跌跤却又带着笑容爬起的你,是那样的温柔,教我目光不由自主追随你;是那样的笑容,教我情不自禁爱上你。

真的好像在作梦哦……

他竟然会说爱她……

他竟然……也爱她耶,嘻。

李梅秀双颊红润火烫,想到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以及认真无比的神情,她十指还会因为过多的欣喜而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紧竹帚柄——

当我对一个女孩说出“喜爱”这个字眼时,一定代表着,我的心里,有她。

梅秀,我也喜欢你。

嘻嘻嘻嘻……

他也喜欢她,他也像她喜欢他一样的喜欢他哦!

难怪。

难怪他在对欧阳妅意或严尽欢露出笑容之后,转向她的时候,那一抹笑,会变得更加清晰深刻。

难怪他叮咛欧阳妅意或严尽欢要多添衣物时,却会将身上那袭温暖毛裘卸下,笼罩住她。

不是她误会,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他的的确确在细微末节上,待她与众人是完完全全不相同,他的心意,原来老早便表露无遗,是她太迟钝,又害怕受伤,才会忽略掉了。

现在一切阴霾尽数散去,盘旋在头顶的乌云被暖暖阳光驱散,曙光照得她心旷神怡,目光所及所有东西都染上漂亮可爱的粉红色,连满地落叶,也讨喜起来。

她和公孙谦都不用再猜测彼此情意,不用暧昧来暧昧去,揣想着他爱我他不管我这类的庸人自扰,她终于在几天前,改口叫他“谦哥”,嘻。

她永远记得,“谦哥”两字从她口中吐出时,公孙谦眉眼之中,充满宠溺的笑,已经渐渐会分辨他各种笑容背后代表涵义的她,清楚发现到,他期待她这样唤他,期待很久。

原本呐,心中会忐忑不安的,不是仅有她而已,公孙谦面对她时,一样会有惶恐不安,一样会问着好愚蠢的“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这类问题,一样会因为她的肯定回覆而露出心安笑容。

“而且,笑起来好可爱、好诱人哦……”李梅秀咭咭偷笑,袖子掩嘴,掩不住银铃笑声,想起公孙谦,她都不知道该先脸红,抑或该先淌口水。

笑得一抖一抖的纤肩,被一根指头从背后敲敲敲,她没回神,脑子里仍占满了公孙谦。

指头加重力道,再度敲敲敲,这回,她有反应了,蠕蠕右肩,闪开某只不识趣家伙的打扰。

走开走开,她正在回味几天前,公孙谦领着她的双手,滑过一只古董玉壶,用指月复去感受它的质地,他教得很认真,她却全盘心思都落在他身上,她看着他厚实的手掌轻覆在她手背上,修长的指,缠着她的,他的温暖,过渡给她,他的声音和气息,随着他在她耳边讲述辨玉的方法,撩动她鬓边的发,让她从骨子里窜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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