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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伊人 第18页

作者:决明

在雪姊眼中,土匪全是同一挂,她不知道连秋水口中的小武哥是哪一位,也许是欺负她的那个,也可能是欺负其他姑娘的那些,总之,都是浑蛋!

“所以,你不是被抢来的姑娘?”雪姊声音肃然。

“我不是呀……”

“所以,你和虎娇一样,和他们是同夥?”雪姊朝她走近,明明只是简单一个“走近”的动作,连秋水却感到巨大压迫,不由得小退半步。

“我……”

“秋水!”武罗的身影由远奔近,雪姊停下脚步,旋身走回水井边,继续蹲下洗衣。

连秋水不懂雪姊这诡异举止的涵义,她还呆愣着,武罗已经来到她身旁。

“我就知道你不在房里,走是跑到后院找大东。”

“小、小武哥……”她本能地靠回他怀里,逃避雪姊的视线。

武罗轻揽她的腰,笑道:“早膳都还没用呢,先回房,吃饱再来和大东玩,放心吧,狗不会跑掉。”刚才他端着清粥小菜回房,却不见她踪影,不用猜想也知道这丫头绝对是往后院来。

“哦,好……”

“还有,你别在寨子里乱跑,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想去哪里就跟我说,我再带你去。”寨子虽然不像城里一般大,也有数十户屋舍坐落,她初来乍到,总是不熟悉环境。

“好……”她被武罗搂着走时,忍不住回首再望雪姊一眼。

那一眼,正好看见雪姊凛列凶狠的目光,她不禁瑟缩,武罗还以为她是衣着单薄,受不住山野里的清晨低温,直接抱起她加快回房的速度。

房里木桌上的半锅粥,仍窜着热烟,三盘酱瓜小菜,整齐排放,两人回房之后,他替她盛粥,而她还在发呆。

“秋水?趁热吃呀。”看着碗在愣什么?

“小武哥,你……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什么意思?”

“你、你说过这里是土匪寨,那么……我们总不好在这儿久待,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小村子住下,你种田,我种菜,我们两个人过着平平静静的日子……”

见过雪姊之后,她惊觉身处匪寨是件多可怕的事,那些笑起来牙关咧咧的鲁汉子们,是土上匪,他们欺负像雪姊那般的柔弱女子,逼她们做不情愿之事,说不走他们还会杀人……思及此,她更加害怕,害怕武罗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在这里不好吗?有谁吓着你了?”他以为她遇见寨里哪位面目狰狞的大哥,被吓破胆了。

她咬咬唇,摇摇螓首,顿了顿,再道:“我觉得……”

她话没能说完,便听见外头传来尖锐的哨声,她正想问怎么了,武罗已经起身开门朝外看去。

“秋水,你待在房间内,别出去。”他丢下交代,身影疾奔出去,她连喊他都来不及。

那是……什么哨声?

听起来好可怕,好似有危急骇人的事要发生,又好像是在召集寨里所有人到某处集合……

她心里,好不安。

粥,连半匙也不曾入口,直到它变凉、变糊,武罗仍是没有回来。

哨声老早便停止,外头好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仅有风拂过窗扇时传来的咿呀声。

不安,越来越扩大,她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根本坐不住。

武罗怎么还不回来?

快些回来呀……

砰砰。拍门声传来。

她以为是武罗,开心地打开门扉,可门外不是他。

是雪姊,她的表情和先前那一瞥完全相同,冷若冰。

“雪、雪姊?”连秋水心口一窒,讷讷地喊着。

“你不知道方才那哨声是什么吧?”雪姊终于扬起笑,依旧冷冷冰冰。

“……是什么?”

“土匪们准备一块儿去抢劫时,就会以哨声集合众人,然后,成群下山,打家劫舍。你看着呀,等你的男人回来,他会带着抢来的珠宝送你,或许是美丽的发钗、镶贝的耳坠、玉环金镯,也或许,他会带回另一个更漂亮的姑娘……”雪姊哈哈大笑,带着无限的鄙夷。

连秋水倒抽冷息,忘却左手有伤,死命地握紧了颤抖的手,按在胸口。血,缓缓渗透裹伤的布帛,在衣襟上染出一朵鲜艳血花,她几乎瘫软地跪坐在地。

不要……

她不要武罗变成那样的恶徒,视杀人抢夺为家常便饭……

雪姊不知何时走的,她完全没心思注意,满脑子全是烦恼。终于,又有人到她房里来,这回是擦着腰的虎娇,她踹开没上闩的门,一阵急风似地闯进来,捉起坐在地板上的她,再度急风似地往外走。

“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呀!小武受伤了——”

这句嚷嚷,震醒了连秋水。武罗受伤了?严不严重?

她跟着虎娇小跑步起来,但泰半是被虎娇拖着走,才进到大厅,便听见武罗在说:“别让秋水知道!她会担心——”

“来不及啦,我妹子把人带过来了。”虎标努努下颚。

武罗迅速回身,见到连秋水,他想藏住受伤的右臂,动作却慢了。

“小武哥!”连秋水喘吁吁地奔到他身边,看见他右臂那道又直又长的伤口,从上臂一直延伸到手腕,皮开肉绽,鲜血止不住地狂流,她的眼泪也落下来。

“小伤而已,别哭。”

“那叫小伤?”连秋水头一次在他面前扯着喉咙说话,“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

“厚,你家小武好厉害,一什么夫什么关的,面对犬戎寨的死对头,他一点都不怕,手起刀落,刷刷刷脑袋一颗接一颗哎哟——”正猛力夸赞武罗的虎标,胸口被虎娇手拐子狠狠一击。

瞎子呀!没看见小武家那位水做的娘子已经脸色发白,手脚都在颤抖,还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也不想想人家承不承受得住!

连秋水越哭越凶,眼前早已一片水雾弥漫。

“秋水……”武罗想安抚她,伤口却疼得他龇牙咧嘴,方才含下的麻沸药尚未生效,

“让让!让让!”寨里弟兄抱着一堆伤药热水过来,要替武罗疗伤。

连秋水见那名寨里弟兄拿出一根粗针,往热水里胡乱搅搅就算消毒,穿线——穿不进去时,更直接用唾去沾湿线头。待一切准备就绪,要缝合武罗臂上严重开口的伤,第一针穿进肉里,寨里弟兄自己倒先发起抖来,一直无法戳穿肤肉,针扎了又抽,抽了又扎,伤口没能缝妥,反而害武罗臂上多出许多针洞。

“请、请让我来……”连秋水看不过去,自告奋勇地接手。

“什么?”寨里弟兄瞪大眼。这个看起来像是快昏倒的女人,能胜任血肉模糊肘缝合大任吗?

“我、我需要细一些的针,绣花的那一种……我、我比较顺手……”连秋水的声音抖得好严重,她逼迫自己要冷静。

“秋水,这种事你不要——”武罗知道她很害怕。

“我要。我可以。”明明是颤着声音的回答,其中的坚定却不容任何人反驳。

“寨里哪有绣花针?流星鎚上的那一种吗?”四贼哥嗤笑。

“有,寨里那些女人手里应该有。”鱼二哥说完,走出大厅去为她取针。

一会儿,鱼二哥回来了,递给她细针,附加数种颜色的绣线。

“我还要乾净的沸水、布帛、伤药。”她央求的,一样一样送到她脚边。

她把绣针绣线全放进沸水中,自己再舀出一些洗净双手,水的热度烫红她的双宁,她还拉着虎娇一块儿洗手,虎娇比她皮厚肉粗,双手全是要鞭的茧,那样的热水连虎娇都觉得好烫,怎么软柿子般的她连吭一声也不曾?

“请替我左右压合他的伤口,我好下针。”

“哦。”虎娇依照指示,压合武罗手臂上长条状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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