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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与龙共舞 第16页

作者:决明

“可是你不累吗?”

“还好,至少还能撑到凌晨一点之前。”应巳龙不再贪恋床铺温暖,一骨碌跳起身,朝她伸出手掌。

两人的手指对于彼此体温的眷恋及熟悉已然超出他们的意识,仿佛天经地义的牵握交缠。

简品蕴轻甩着两人交握的掌,像导游船沿途为应巳龙讲解奋起湖的风光岁月。

奋起湖的老街有些相似于九份,有些店铺所贩卖的商品是他们父母那一辈才见识过的老!”牌,甚至已经在寻常的便利超商和市超绝迹长达十数年的“古董”。

啃了一个特大的铁路便当,两人又晃了两大圈老街,夜晚的气温有些低,但却不冷。不知是难得闲游到淳朴乡间之故,还是扣在指缝间的长指搔得她好痒,她的心情从来没像此刻一样的轻松。

“我们好像老夫老妻逛大街咦。”恬然又自得的散步尤其像电视上某知名酱瓜广告的情景。简品蕴模仿起剧中老妻角色的台词:“老廿,明呀早爱呷菜噢。”

“我还大茂黑瓜咧。”

简品蕴让他追得轻笑,偏偏有个不识相的家伙拔来恼人电话。

“应巳龙。”他接通手机,表情随即沉了下来,只简短的回答——嗯、好、不……等等单字,或保持数秒的沉默。

简品蕴看着应巳龙敛起笑容的俊脸。是誰打来的电话?怎么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嘉义,四天三夜,你管太多了。”连续三句简短回答显示应巳龙没多大兴致继续与电话彼端的人周旋。

如果今天他是以这种冷淡口气和她说电话,她一定会埋进棉被里痛哭哀悼捶心肝的。

“你很清楚,够了,我知道御飞死不了,但我料想不到你竟然——”应巳龙眼眸眯细,顾及身旁有个无事小娇娃,他硬压下欲冲口而出的话。“有什么话等我回台北再说。”

一股拉扯的力道使他略略垂下绷紧的脸孔。

只见矮他不止一个头高度的简品蕴蠕动着唇瓣,另一只没与他交握的手臂做出一个又一个可爱逗趣的动作,只是蜡笔小新的招牌动作,又是樱木花道自大的狂笑模样。

忍不住笑开的薄盾退离手机数公分,冷漠与温柔同时出现在那张好看的容颜上,当然温柔是给予她的。

应巳龙小小声对她说:“别逗了,我正在对某人发脾气。”他知道她试图移转他不悦的情绪。

别生气嘛。她嘟起嘴,重复两次唇形。

应巳龙再度靠回手机听筒,随口搪塞数句后便收线关机。

“是谁打来的?”她好奇地问。

“打错电话的。”

她又不是白痴!用这种烂借口来欺瞒她,睁眼说瞎话!

“御飞又是谁?”她从来不曾听过他家族或亲朋好友的事迹,最多只认识一个刘备先生。

“家里养的一只……动物。”他没说谎,人也是动物的一种。虽然对御飞有些抱歉——大概只维持一秒,但天高皇帝远,反正火爆的应家三公子听不到这番对话。

“喔……我还以为是你的家人,因为我都不知道你的家庭概况。”

“我有四个哥哥,我排行最小、”他倒是相当合作大方地供出,“照一二三四五来称呼就行了,我们兄弟全出自于不同娘胎,至于我老爸在外头有没有私生子女我就不敢肯定了。”也许都已经排到三、四十号了。

简品蕴小嘴微开,有点……应该说相当惊讶。

他爸爸娶了五个大小老婆?也难怪,报章杂志上不也时常上演豪门世家的各房妻妾争抢财产的新闻吗?

“应家哥哥,有钱人是不是不把婚姻和爱情当成一回事?”

“婚姻跟爱情本来就不是一回事。有爱情不一定能结婚,结婚也不一定架构在爱情之上。”

放眼望去,豪门望族的商业联姻不计其数,多数是为了家族利益,像应家老大的婚姻就是其中之一——众人预测,再不用几个月,台湾的离婚怨偶将再添一对。

他补充道:“不过我老爸可不是同时盖了四、五间金屋来藏那些大妈、二妈们,他都是在经历丧妻之恸后才追寻另一个春天,再度步入礼堂。”这一点也是他对老爸钦佩之处——娶五个老婆,克死五个老婆,世界上绝对找不到比他更“硬命”的鳏夫。

“矣……”向来偏爱刑案改编成的电视剧的她,脑中上演一幕幕恐怖又悬疑的画面。

“这么凑巧?他该不会是……杀妻吧?”她咽咽唾液。

应巳龙失笑。

杀妻?那个看到在厨房优闲逛大街的“小强”都会失声尖叫,连举起拖鞋杀蟑螂的勇气也没有的男人?

“我们应家兄弟都很相信我老爸是清白的。”他为鳏夫老爸叫屈。

“我只是随便说说。”简品蕴吐吐粉舌,投给他抱歉的眼光。她怎么可以在儿子面前批评他的老爹呢?

应巳龙不以为意地笑,掌中属于她的肌肤又暖又女敕,他轻轻甩动自己的手臂,连带牵动着她,在半空中有节奏地画着一道道美满圆弧。

“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你一定会喜欢他,而他一定也会非常非常喜欢你——他想女儿想疯了,结果所有的老婆都为他生儿子,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偏偏五个儿子都没有遗传到母亲的优点,除了应家老四无可避免有混到一半外国基因,其余的全是道道地地的应家血。

两人踱回旅馆,中原标准时间晚上十点半。

简品蕴趴在床上研究着明早出发的路线图,应巳龙洗完澡,顶着湿漉漉散发从浴室里出来。

“明天早上我们去天堑奇观那一带,下午再到翠竹坡,虽然你有开车来,但有些山路车子是开不进去的,恐怕要走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简品蕴咬着笔杆,背对着应巳龙道,“你说这个行程好不好?”

“你吩咐,我随意。”白色大毛巾复在他头上,左右来回擦拭着混杂肥皂香气及洗发精的发梢。

“我去年来奋起湖完全靠着这两条小象腿,一步一脚印的走下去,还很可耻的在半路上搭警察伯伯的便车……”她回过头,发觉应巳龙在整理背包,从中拿出随身物品和一瓶矿泉水。“你在做什么?”

“准备睡觉呀。”他的回答好像简品蕴问了个多蠢的问题。

就在应巳龙的手触及门把时,简品蕴秉持着不耻下问的最高原则。“既然要睡觉,你又要上哪里去?”

“车里。”他偏过头,眨动着看来好无辜的黑眸,一闪一闪亮晶晶——控诉着她准备无情地将可怜男人赶离温暖的房间。

他辛辛苦苦开了那么久的车子,姑且不论耗费的宝贵光阴,油资也够可观的,还有他向公司请假所扣除的薪资所得及全勤奖,加加减减都是占不到好处的绝对亏损,现在还得可怜兮兮窝回窄小的车座……

心底因他任劳任怨的眼神激起好内疚的感觉,她完全忘了当初是应巳龙自愿跟来嘉义。

“你、你睡这里就好了啦!反、反正床也有了,地板也很宽敞,虽然你的手长脚长,但应该够你睡的了,你今天开了一整天的车,晚上还得睡车子里……你不累,我都替你觉得累。”她没有别的意思噢,只是发挥善良的同胞爱,收留他窝在房间一角。

见应巳龙没有反应,直挺挺站在门扉前,简品蕴继续努力说服他,“而且你的头发还没擦干,会感冒的。”

呃,这个理由有点逊耶……

“你如果不想睡地板,那我用棉被在床铺中间隔条楚河汉界。“拍拍左边床铺,“你、你、你就睡这边好了,反正我一个人用这么大张的床好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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