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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半掩容 第28页

作者:镜水

悄悄地把脸埋进他胸前,她听到好大声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你很痛吗?”他柔声问道。为什么抓著他衣服的手在颤?

“呃,啊?还好……没有你想得那么痛。”她满脸通红,虽然是她主动亲近,但毕竟她还未出阁,对方又是心上人,让她一时竟害羞起来。

都是……因为他的身体太暖太香了……

她突然好希望这一小段路变长,长到走不完,长到他会这样一直抱著她。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昨天,她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勇气,他虽没有回答她什么,但是,他的态度却变得不一样了……瞧,他现在愿意让她近身了呢……

她可不可以有一些些奢望?只要像这样拉近一些些就好,她很容易满足的。

尉迟昭抱她回了厢房,放她坐在床上,两人独处一室,为避嫌,便没有关门。

容湛语在心底叹息他死脑筋,不过又矛盾地偏爱他这种正直。

“药呢?”他轻语。

“啊……”她还以为自己应该是习惯了才对呀,怎么……口水差点流下来。她赶紧低头,免得被他见到她的痴呆样。“在、在那里,蓝色的瓶子!”随手往柜上一指,她偷捏了自己一把。

尉迟昭取来药,迟疑了下,将药瓶给她。“你自己可以吗?”

她傻望著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又失神了。

他的左半边脸有好多旧疤,但是,她却看不到那一条条划过他颊上的痕迹,只沉溺在他温雅的表情里……她一开始就知道了,纵使她起先看不清他的面容,纵使她头一次在大白天以这么近的距离和他对视,她也知道。

知道他这一双黑色的眸瞳会是多么、多么地温柔。

像水、像云、像暖风……比她看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吸引人……

“小十?”

“啊!”她清醒,很快地回神。“我行,我行的!我自己来就——”倏地,她话声停了,睁大了眼,紧紧地瞅著他。“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不是作梦……不是错觉……真的不是……她有听到!

“小十……我的衣服都皱了呢。”他淡淡笑著。

容湛语没有去理会自己老是下意识扯著他衣服的举动,只是差点跳了起来!

“你叫我小十,你叫我小十了!”她激动极了,抓著他不放,笑得好愉快,眼眶却有些泛红。“我听到了,你不可以再赖再反悔,我听到了!”她勾著他的脖

子,拥抱住他,感受那曾经差一点就失去的温暖。

“嗯。”他微热了脸应著。体会著她激荡的情绪,心头一阵酸涩,温柔地拉开她的手,用袍袖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水痕。“是我不好,别哭。”他轻轻叹息。

“我才不好!我骗了你……是我有错在先,对不——”

她的话被他摆放在唇上的长指截断。

“你别说。”他敛眉,思量许久,才缓缓抬起眼对著她。“这次换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吗?”见她张著大眼睛拼命点头,他微笑。

拉过一张椅子,他坐在她面前,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开口:“你曾问过我,身子骨不好的事,还记得我怎么回答的?我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真的很久,久到我应该要忘却忘不了……”

容湛语察觉到他有些异样的神色,心中一忧,又抓著他不放了。

尉迟昭睇著她揪住出口己的衣服,他浅浅地笑,这次没动手拨开。

“我七岁时被师父捡回来的,其实……我有一对父母,只是……只是他们不能要我。”瞅见她担忧的眸,他的唇瓣轻柔地开启:“你看到了,我脸上有一块胎记,是生来就跟著我的,算命师说这是表示祸害会降临,我娘本来不信,可是,我七岁那年,村子里有了旱灾,闹起饥荒,於是……大家也就这样认为了。”小村庄,迷信总是口耳相传。

她好惊讶!他……居然主动跟她讲他的过往?可是怎么好像……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说的话。

“那是天灾啊!苞你有什么关系?何况你那时都已经七岁了,要发生早就发生了,怎能把灾祸的原因赖在你身上呢!”荒谬、荒谬!

尉迟昭淡柔一笑。“那时候,真的饿死很多人,大家慌了,认为是因为我年岁越大,祸害会来得更大,所以就想拿我祭天……我爹娘被逼,为了保我,便用刀想把我的胎记刨除……这块红肤消失,就没有祸害了。”

他顿了下,唇边的淡笑有些无奈。“可是,这是天生的,我的一部分,改不了——”

他在流汗,即使他努力地想要平稳地诉说这一段可怕的往事,他手中握紧的湿汗还是穿破了表面的假象。

容湛语伸出手,轻抚他那伤痕累累的半边颊,这些伤,不只是在脸上,也在心上。

他剧烈地颤了下,但终究没有转开头。

她屏著气息,怕自己太冲动、太快,但他的反应却给了她鼓励。

“很痛吗?”她软软的滑女敕掌心缓慢地在他脸上移动,模著一道道他的伤痛过往、她的不舍心疼。“一定很痛吧。”她没办法想像,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居然得面对亲生父母对自己刀刃相向。

冰凉的薄刀一遍又一遍地把他脸上的皮肤翻起来,痛到最后,他的神智都恍惚了,只听到娘在哭、爹也在哭,他被捉住脖子不能动,温热的液体从耳边流下来,他的视线里都是红雾,他们的表情好像都有点不正常了……

尉迟昭看著她,那一夜惨痛的记忆,不知为何,好似有些淡了。

明明,他做了长达好几年的恶梦,想忘也忘不了,但现在……再想起,没有惊骇,已能平心静气。

“不痛,已经不痛了。”他的目光锁著她含泪的眸,慢慢地说道。“我爹娘虽然也觉得我是个不祥的孩子,但还是希望我能活……这样,已经很够了。他们让我逃,叫我连夜逃走,我知道,他们只能帮我到此了。”

她的泪水滑下来,他接住,融在手中。

“我脸上的伤未愈,也没体力,不知道跑了多久,昏倒在山上,然后就是师父路过救了我。”

“幸好你有被救,不然,我不就遇不到你了吗?”她打趣地说,可是眼帘却有些湿湿的。

他脸红地笑。“那晚,我差点死去,是师父倾尽全力救我,才得以存活。因为这样,所以我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时常生病。”

后来师父传他内功,一方面调理弱骨,一方面练武强身,十几年来,他只专注内息循环,久而久之,内力便较为精纯,外功则差强人意。

发现她也在流汗,他略略犹豫,微叹息,终究是轻握住了她的小手,柔声道:“我……醒来后,完全不愿与人接触,都是师兄们主动,不嫌弃我,花了好几年,我才慢慢地愿意说话,才有表情。”

这些是他从师兄那边听来的,那一段很封闭的日子,他并不太记得,感觉很像有著意识,却是沉睡在自己的空间里。

其实,现在也是他头一回说这么多话。是准备敞开心胸,也是对她无悔的感情作回应。

“可是,那也仅止於你的师兄,对不对?”她也握紧他修长的手指。

“对。”他突然觉得她越来越靠近,她身上的馨香一直弥漫在空气中,影响到他的呼吸,还是有些不习惯。稍稍坐直身,他拉开她紧迫盯人的凝视方式。“除了师门里的人,我很少下山,很少跟人认识。师门里的人是家人,好多年的相处,我慢慢接受。而你……”

“那我也跟著你十几年!”她赶快大声地宣告。“不只十几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我都跟,跟到你也能接受我是家人!”怕他不相信,她站起身增加说服力,却没站稳,正面往他身上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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