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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酿 第4页

作者:猫朵

有一回,他一样来按她家门铃,拉她出门吃早餐。

问她要吃什么,她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他:“毅翔,你头发为什么可以又长又黑?”不待他回应,她又接了一句差点让他摔地的话。“哎哟,好糟糕,看见你的头发,突然好想吃墨鱼面喔!”

偶尔,他会有一种薇如的世界很难走进的感觉。

她憨憨的,但却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不让人透视她。她钝钝的,会迷路、会忘东忘西,但却不至于把心也迷失。她面对外人时,是疏离、不多话的,可在他面前,她总有一堆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疑问。

她的思考模式和常人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但在处理特定事物时,又显得很有条理……他是这么看她的。

“嘿……我是说……我想吃烤吐司……夹荷包蛋。”她搔搔额角,讷讷开口。

眼前那堵庞然大物用背部对着她,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对于自己那答得很顺口的烤鹌鹑蛋,她仍是感到不好意思。

不知道毅翔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跨了一小步,颈部以上略向左弯,试图从她能见到的侧脸部分去猜测他的完整表情。

好巧不巧,毅翔这时回过身来,又被逮到!

没料到毅翔会转身的薇如困窘着,连忙躲避他的注目。

察觉她的偷觑,毅翔眼底抹过一丝笑意。

他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薇如不正大光明地看着他,老爱用偷偷模模的方式,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默默握住她的手,他埋怨催促着:“慢吞吞的,等你自己跟上来,我都要饿死啦!”

步出大门,他松手,她关门落锁,然后双双踏进电梯。

走出电梯后,毅翔再度握住薇如的手,慢慢走着。

早晨八点多的时间,若在平常,大部分的人们不是出门上课就是上班,所以这巷子内是安静的。但在假日,大部分人们都还赖在被窝中,所以这巷子在假日的早晨仍是安静的,还会带些懒洋洋的气息。

不过今天刚好有户人家办丧事,显得嘈杂许多。

毅翔带着薇如,快步经过那丧事人家前搭起来做法事用的水蓝色塑胶棚。

薇如听着那长长短短、高高低低的诵经声……好像也不是太难听嘛,听久了,其实也另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情。

“毅翔,你觉不觉得这听起来满像RAP?就是……就是周杰伦那种哼哼哈哈的忧郁版啊?”薇如摇头晃脑哼起时下最受欢迎男歌手的歌曲。

毅翔牵着她,步伐却是比她快个两三步,但他已经尽量放慢行进速度了。

没说话回应的他倒是从突然一个上下起伏的肩部线条,证明他确实有听到薇如的问话。

嗯?没反应啊?薇如觑了他的背影一眼,又回身张望。

她看见几十个人披着麻衣,跪坐低首,还有几个人不停拭着泪……亲人死去,很难过吧?人家说这世界上最难过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那么究竟是生离难过?还是死别难过?

她体验过生离的滋味,即使过了近两年的时间,至今心底仍是沉积着、淤塞着一些什么。

她明白生离,却无法顺利将心底那淤塞的什么,转换成文字让读者知道,毕竟他们都不是她,就算读了她转换成文字的心情,恐怕也是无法体会她心里那份什么。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她真懂淤积在心里的那一片什么,到底是难过?是伤痛?还是不舍?抑或是不甘?

“毅翔,你说生离和死别,哪一个比较伤楚?”薇如望着他的背影。

一位妇人正好打开家门,步出大门外的同时,瞧见了牵着手慢步经过的他们。“黄先生,丁小姐,早啊!你们又要去散步啦?看你们感情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毅翔定住脚步,松开了他握住的手,回过身,朝着妇人和煦地笑笑。“陈太太,你也早啊!”视线调回薇如脸上,只停留了两秒钟,他转首继续往前走。

手掌突然少了温暖,残留的余温也逐渐消失,薇如愣愣地看着自己那被他握了又放的手,有些愕然。

毅翔……他是不是很介意别人误会他和她之间?

她跟在他身后,尽量追上他的脚步。

沉默的气流在两人之间窜动,一时之间,薇如也只能静静地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前进,有些怅然。

“死别的伤楚是可以因时间而淡化的,而生离……若要用伤楚来论,我倒觉得那是一种成长,只不过……满痛的就是了。”蓦然间,他开了口。

薇如愣了愣。

叶隙筛剩的金阳细细碎碎洒在他发上、肩上、背上,几阵清风忽高怱低扬起他过肩的发。他拿出一条橡皮筋,轻轻松松地把长发束在脑后。那动作、那背影竟然有几许沧桑。

莫名其妙的,薇如有股想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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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除了偶尔几句细碎的交谈声之外,就只剩下敲键盘的打字声,每个人似乎都很忙碌。

薇如坐在位子上,双眼盯着电脑萤幕,敲键盘的手指没停过。

最近公司接了一个通信业者的手机广告案子,听说他们抢下了这款手机在台湾的专卖代理权,所以很重视这个企画案。因为广告成功与否,攸关产品上市后的销售成绩。

薇如负责这个案子的广告文案,为了这个广告,她已经连着二天熬夜了解产品资讯。

毅翔曾说她天生的好文笔,除了作家以外,广告文案这工作也像是为她量身订作般。但其实她也时常会有想不出东西、写不出满意文字的时候。

她细细地检阅萤幕里的文字,总觉得专业性不够,按了清除键,回到空白。深吸一口气,手指头再度跳跃于键盘上。这样打字、清除、打字、清除的动作反覆了近十次后,她叹口气,退出椅子,起身定到身后那一大片能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市区的玻璃窗前。

下雨了?细密的雨丝斜打在玻璃窗上,停在窗上的小雨珠还没落下,紧跟在后的雨珠又叠上来,重复几次后,那雨珠看来益发沉重,而后终于顺窗滑落。

站在这方的她听不见外头下着雨的声响,可不断下坠的雨珠,仍是叮叮咚咚敲着她的心房。

以前,她还不讨厌这样的天气,后来,这样的天气总让她想起书店前的那一幕。“叮叮咚咚”的雨滴敲着心房,寂寞的心承受着记忆被唤醒的压力,那会让她莫名跌入一种哀伤的情绪。

望向窗外,因雨而增多的车辆在覆着一层水光的车道上停停定定,几把撑开的伞面在车道间穿梭。

这正被雨水洗涤的城市啊,拥挤而孤单。

“想什么?”林子曜的声音在她右后方响起。

“啊,学长!”侧过脸,薇如看着眼前这个她喊学长的男人。“没想什么啦,站起来活动一下,免得肚子坐出一圈圈肥油。”

子曜和郁翔是大学同学,他们念的是资讯工程学系。原本和她的中文系是毫无交集的,但因为三人都有加入学校的广告研习社社团,所以有了接触。她认识他们那年还是大学新鲜人,而他们长她一届。

当她自台北请调回来台中公司时,她才知道原来子曜也在这家公司工作,只不过她在北部公司,他在中部公司,当然无机会遇上。

在学校时,他们的感情还不错,但相继毕业后,郁翔家在台北,自是回台北谋职,她也在毕业后因为工作需要而北上。于是,便逐渐和子曜少了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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