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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暄闹夏天 第10页

作者:简薰

"小心不要累坏了,不要医生还没当,先当了病人。"

"可是我觉得忙一点是好事哎,课选多一点,活动跑勤一点,这样比较不会有空闲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

"你啊。"天晴顿了顿,"我在想,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要怎么办?

跨越了半个地球之后,他们之间的那条线还能像以前那样强韧吗?

他至少要待上五年,五年是很长的时间,在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五年后能否就回去台湾的这个时候,他要怎么对她说?

想叫她等他,可是,他却说不出口──如果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不能在她需要安慰的时候给予扶持,不能在她快乐的时候分享她的喜悦,那么充其量,他也不过就是一个遥远的名词而已。

"已经……有学长约我出去了。"

天晴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在他耳中却恍若雷击,而且还是空间共鸣,震得他的头一阵疼痛。

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小气,但又忍不住在乎,"你答应了吗?"

"我还在考虑。"

"这样啊……"

"应该会去吧,反正大一的课还很轻松,你在那里应该也常会跟新朋友出去走走吧,看电影、喝咖啡什么的,西雅图的咖啡不是很有名吗?你这么喜欢咖啡的人,在那边应该过得满愉快的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适宇总觉得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奇怪,声音扁扁的,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他的脑子混乱极了,根本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只抓到最后一句──"在那边应该过得满愉快的对吧。"

於是他给了一个合宜的回答,"还算不错。"

电话那头传来吸鼻子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无言。

他试探性的唤,"天晴?"

"韩适宇。你这个大笨蛋!"

他还来不及回话,天晴再度抛下一串,"大笨蛋,你就在那边尽量交你的朋友,尽量喝你的咖啡,大学毕业后读硕士、博士,一直念书一直念书一直念书,然后永远不要回来好了。"

他的初恋,算是画下休止符了,细数一切之后,韩适宇才发现,他们的爱情其实多么受时光的左右。

认识。

确定心意。

还没到天长地久,很快的面对离别。

罢到美国时,他几乎天天都在想她,后来或许是接受事实了,她的样子不再是心中的压力,只有在特定的节日里,他会想起她。

开始修硕士课程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从他彻夜难眠的原因变成记忆中的一片风景。

不再心痛,也不再夜不成眠。

就是一个回忆了。

他的书仍然读得很顺,跟旧友们也因为网路的四通八达,联络得比刚到美国的时候更勤。

他知道方威仰正在当兵,杨炎楷在修硕士,念的是中国文学。

等到韩适宇开始念博士的时候,一切又有了变化。

方威仰考入电视台,凭著他自称的敏锐的新闻嗅觉在跑政治新闻;而杨炎楷则是选择了教职。

转眼之间,在异乡一待十年。

曾经在不同的时间跟两个女孩子交往过,但是总在女生抱怨他不够体贴中宣告结束,那感觉很奇怪,一样是失恋,天晴让他失眠了许久,但是后来的恋爱,最多只是在让他感觉一些失落。

失恋从来不会影响韩适宇的生活,甚至,他还满能享受一个人的日子的。

最大的娱乐还是看书,偶尔也会去看看电影。

MegRyan的"电子情人"上映时,他去电影院看了三次,每次看到MegRyan跟TomHank在大萤幕上传著电子邮件,他总忍不住想起西雅图夜未眠,那是他跟天晴最后一次约会,最后一场电影。

而他,现在就是在故事背景里生活著。

日子一天一天。

拿到博士学位后,他开始将东西寄回台湾。

十年生活,他累积了许多东西,当然不可能全数寄回,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的只好一边收,一边丢弃。每天每天,把装满回忆的东西抛在垃圾袋内,然后拿去丢进垃圾子母车。

终於,归国的日子到来。

他在几个朋友的簇拥下,离开了有著许多记忆的西雅图,经过长途飞行,降落在明亮的第二航厦。

"适宇,这边。"韩母在吵闹的入境大厅中卖力的叫著。

爷爷女乃女乃、爸爸妈妈全来了,还有适卉,一时之间,人人抢著看他这个这些年来徒留名字的长子长孙。

"不愧是妈妈的儿子。"

"哎哟,不是小孩子啦,让女乃女乃好好看看你。"

"哥,我好想你喔。"

案亲跟爷爷还算镇定,而他,就在老中青三代的女子中被拉来拉去,妈妈模头,女乃女乃捏脸,适卉一下哭了出来,场面乱成一团。

后来,还是韩父出来收拾,"好了、好了,坐了这么久的飞机,适宇也累了,大家先回家。"

在家人围绕下回家的韩适宇,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洗尘宴。

韩家是大家族,大家族坚持不能小气,叔伯之间还要比排场,於是乎,每一顿都是大饭店,每一顿都是名厨,每一顿都是该饭店最贵的宴席。

在第七次的洗尘宴后,韩适宇终於忍不住对他那位几乎成了他经纪人似的妈妈开口了。

"不能推掉一些吗?"

"咦,可是都说好了耶。"

"很多亲戚我都不认识,有什么好聚的。"

"就是不认识才要叫他们出来认识认识啊。"韩适卉在一旁笑咪咪的说,"妈妈对你可得意了呢。"

"我又不是什么巡回展出的奇珍动物。"连续两个星期这样,他真的体会到应酬的累人程度有多高,那些人好像都把自己当酒家女似的,拚命想灌醉他,真是奇怪了,他喝醉对大家也没好处,敬得那么卖力干么?

"算了啦,哥,爸妈跟爷爷女乃女乃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了。"韩适卉看著他,"你就当尽一点孝道嘛。"

由於她的落井下石,韩母得到了一票,故此,韩适宇的洗尘宴行程表并没有减少的迹象,照例密密麻麻,十分精彩。

在饭店与饭店的转台中,他有时候会跟父亲到公司,看一些过去的档案以及资料──过一阵子,等他把该应酬的应酬完,琐事也都处理好之后,便会穿起西装,正式到"韩氏化工"上班,尽第三代应该尽的义务。

但在这一切开始之前,他还有人想见。

他的老朋友,老同学。

这是韩适宇学成归国后最轻松的一场洗尘宴。

没有大批人马,没有令人眼花撩乱的菜色,更没有那些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露天的啤酒屋里,只有他与两个老同学。

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经十年了。

当时,他们都还是大孩子。

此时,他们已经是三个近而立之年的人,照说,应该要成熟、懂事,最好多一点符合身份的文质彬彬,但是事实总是与想像有差距。

酒精下肚,没人记得要保持形象。

"你啊,最无情了。"杨炎楷松开领带,用力的朝韩适宇肩上一拍,"别人到国外读书,两三年会回来一次,只有你,简直把那边当家似的,十年不见人影,每次写电子邮件也就那几句,多写一点会怎么样啊?"

"不会怎么样。"

"哪干么不多写一点?"

他了一口啤酒,欣赏老同学喝醉的样子,"我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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