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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本无情 第19页

作者:季可蔷

他面无表情。“我倒不晓得你跟德芬感情这么好,连这些家常琐事也聊。”

“只是随便聊聊而已。”采荷慌着解释,担心他以为她口无遮拦。“其她的事我并未多说。”

开阳不置可否,采荷偷觑他,鼓起勇气启唇。“听说,是……德宣太子领着你们一群弟弟妹妹去的。”

握住采荷的手,忽然缩紧,她痛得眉尖一凛,却没喊叫出声。

“是又如何?”他问话的口气,很深,很沉,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只是觉得你们兄弟姊妹之间,感情似乎挺不错的,德芬还说,小时候其实你比她还……更黏着德宣太子。”话说到后来,声嗓变得极细微,彷佛只要夜风吹得稍微强些,便会于这夜色里黯然隐没。

擒握她柔荑的力道又更强了,其中有几根手指的指尖陷进她掌肉里,剌得很疼,但她强忍着,不让他察觉她已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起伏。

“你跟我说这些,有何用意?”他冷冷地问。“想打听些什么吗?”

是,她的确想探问,或许这问题在这时候问很不合宜,或许永远没有合宜的时候,但她,无论如何也想知晓。

她扬眸,胆怯却也坚定地睇他。“你交出去的……那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为何要问?”

“我想知道。”

“你没必要知晓。”

“可我想知道!”她强调。

他忽地怒了,瞳神变幻不定,酝酿着冰风暴,猛然甩开她的手,疾步前行。

采荷怔愣片刻,接着回头命令那些满脸惊愕的随从。“别跟来!”

随从们听她令下,一时不知所措,杵在原地。

采荷追逐开阳,穿花拂柳,踩在石板小径上,转瞬间,她似有种错觉,彷佛自己又回到多年以前,变回那个老爱缠着他的小女孩,而他对她总是不理不睬。

她以为,经过三年前两心互许的那天后,他对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冷漠了,莫非只是她自以为是?

若是她惹恼他了,他随时可能将她抛下,就如同从前,如同此时此刻。

“开阳,你等等我!”

拜托,一定要等她,切莫抛下她不管,她无法承受再度遭他冷落……

采荷心乱如麻,胸臆焦灼如焚,她好慌、好急,莲步一个踉跄,竟咚地扑倒在地,跌得难堪。

这声扑跌的沉响总算引来开阳注意,回头一望,快步走来。“采荷,你怎样?没事吧?”

他弯身扶起她。

她摇头,下巴撞得好疼,撞出眼泪来了,她却不敢哭,脸蛋埋进他衣襟里,双手紧紧揽圈他的腰。

“很痛吗?”他感觉到她动作蕴着惊惶,低头想看她。“是不是摔伤那里了?我瞧瞧。”

“我没事,没受伤。”她依然将脸埋在他胸膛,闷着嗓音细声道。“我很好,你别看我。”

为何不让他看?他皱皱眉,反倒更想瞧清楚她,她却坚持不抬头。“开阳,你听找说,我以后……不会问了,你若是不高兴,不想说,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他怔住,身躯如冰冷凝,一动也不动。

“我知道,你心里必然有许多苦,当时会那么做,一定有你为难之处,我只是……只是想与你分担而已,但我不会再问了,不会再问了……”

她在哭吗?为何他觉得自己听到细细的哽咽?

“我不会……再勉强你了,是我不对,身为你的妻,我只要相信你就好,对吧?我会……会相信你的。”

她会相信他。

听着她急切的表白,开阳不知该作何感想,胸海翻腾着复杂情绪。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他低声问,嗓音是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沙哑。

她终于仰起脸了,容颜苍白,明眸蕴泪,比月色还朦眬凄美的泪,牵引他紧绷的心弦。

“如果你的天地都是虚假,就让我……成为那唯一的真实吧!”

他的心弦断了,断得无声无息。

他盯着她,怔忡地、失神地,宛如无主的游魂。“你……说什么?”

“我愿成为你的真实。”她含泪而笑,笑容美如幻梦。“所以别担心,我不会对你说谎,永远不会。”

她不会对他说谎,她会是他虚假的天地里唯一的真实,她相信他。

懊高兴的。开阳迷蒙地思忖,一枚誓言永不背叛的棋子,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掏出来献给他,没有比这更好用、更令人放心的棋子了。

他该庆幸。但为何,他的心会是这般空荡荡的,不着边际?

他扬起手,抚模她的发,抚拭她的泪,低下唇,温柔地吻她,尝到泪水的咸,也尝到一股莫名的苦涩。

“陛下,不可不察啊!”

又来了!

靖平王苦恼,揪着一双苍灰老眉,看着年近半百,依然风韵犹存的王后,实在拿她莫可奈何。

“你怎么了?王后,之前极力保荐开阳当太子的人是你,现下要朕防备他的人也是你,他到底犯什么错了?为何你态度丕变?”

希蕊听靖平王质疑,神色不改,偎靠在他怀里,笑容嫣美如花,绝丽动人。“臣妾并非态度丕变,臣妾一直以来,都是一心一意为陛下着想啊!当初力荐开阳,那是因为他事孝至诚,对母妃的敬爱令人感动,况且又是圣国唯一的男性血脉,也比两位公主年长,继承王位有其正当性,可如今……”

“如今如何?”

“臣妾听闻,他私下交结权贵大臣,往来频繁,恐有夺权逼宫的野心啊!”

“夺权逼宫?你说开阳?”靖平王不以为然地轻哂。“朕倒不晓得镇日只知斗鸡走狗打马球的他有此等野心。”

“就算他无此野心好了,镇日散漫游乐,也不适合担当国家大任。”

“可他变了啊!”靖平王蹙眉反驳。“朕听说她近来谨言慎行,整天在家闭门读书,比之从前的浪荡不羁,大不相同,难道王后你毫无所觉吗?”

当然察觉到了,开阳的一举一动,向来在她监控之下,所以她才懊恼,这小子,怎么偏偏在当上太子后变了个人?

希蕊思忖,笑容失色。

靖平王看出爱妻不快,轻轻叹息。“王后,你也明白本王怜你爱你,几乎什么都依你的,但废立太子是何等大事,岂能儿戏?开阳被立为王储,那是经过圆桌会议之认可,如今他并未失德,也没犯错,要我寻何名目重新召开圆桌会议呢?此事万万不可。”

那倒也是。希蕊不愉地咬唇。“可陛下,难道您没听说太子殿下私下与权臣来往之事?”

“朕是听说了。”靖平王掏掏耳朵,整天不是这个大臣来密告,就是那个大臣来报信,他哪会不晓?“只是虽有部份大臣在朕耳边叨念,却也有不少人向朕称许太子近来循规蹈矩,令人刮目相看,比如相国大人,他对太子可是赞誉有加。”

那不是废话吗?因为太子可是他孙女婿,他不称赞谁来称赞?

希蕊阴郁地沉思,不想从前最得力的同盟,此刻反成为最棘手的阻碍了。那个死老头,她真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陛下,您不是一向最疼真雅的吗?之前决定召开圆桌会议,也是以为她遇难而亡,但如今她平安回归,与王位失之交臂,您不为她可惜吗?”

“可惜是可惜的,不过……”靖平王再度无奈地注视爱妻。“事情都已经定,又能如何?只好怨真雅没这个命了。”

没这个命?不,她不信!

无论如何,她都要设法将自己的亲骨肉送上王位。

“陛下。”希蕊娇唤,抚模靖平王胸膛,施展狐媚。“储君可是未来的王,影响的是希林数十年的国运,怎能不慎加思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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