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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命天女 第10页

作者:季可蔷

徐良听了,愣了愣。

这意思算是监视她,还是保护她?

他不解,但无论哪一种,他明白那位行事奇特的姑娘己引起了这个冷血领主的兴趣。

日正当中,烈阳灼灼。

春天戴着一顶斗笠,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热得汗流浃背,想宽了衣衫,一方面顾忌有违礼仪,另一方面又怕烈日晒伤了白女敕的肌肤。

虽说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侍女,但也是个女人家啊!怎好像寻常农妇那样晒得乌漆抹黑?

但只有她一个人晒还不打紧,教她惊恐的,是她服侍的这位娇滴滴的主子比她晒得还厉害、还坚决,她又心疼又担忧,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公——不,小姐,行了吧?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再等等,我还得再研究研究这里的土壤。”

什么?还要再研究?春天快晕倒。她们主仆俩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在当地几名老农的带领下巡递城郊农地,每到一处,德芬便会细细察看土壤水质,甚至跟那些老头子讨论起农具的优劣之处,什么推镰、缕锄,听得她糊里糊涂。

春天真是甘拜下风了,原本以为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肯定五谷不分,对农事一窍不通,不料她还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连那些原本对她带着深切怀疑的老农也改换一副脸色;略带几分敬意。

“你们听说过‘区田法’吗?”德芬检查过土壤,扬声问老农。

“什么区田法?”

“深翻作区德中施肥、等距点播、及时灌溉,很耗费人力,但在缺乏铁犁牛耕的时候,不失为一个暂时救济的良方”。

什么跟什么?老农们面面相觑,纵然他们个个从事耕种数十年,也没听过这个方法。

“我们就姑且试试这个方法吧!”德芬低语,深思地注视面前一片干裂的田地。“还有,这里的土壤太贫痔了,不只得加强施肥,怕还得想办法造‘砂田’,在耕后施肥,分层铺上砂石,如此既可保温、保水,还能压盐、只是这也需要大量劳力配合……”她顿了顿,望向老农们。“你们怕劳动吃苦吗?”

“怎么会怕?”老农们苦笑、“有什么劳动比没饭吃更苦?”

“说得是。”德芬微笑。“那我们就一道来试试看吧。”

“多谢于姑娘!”老农们纷纷道谢。

“小姐,行了吧?可以定了吗?”春天在一旁催促。

德芬默然不语。

春天见主子不理会自己,脸蛋揪成苦瓜。“我真的不行了,这烈日当头的,晒得我头晕脑胀啊!天啦!”说来她们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要来自讨这种苦吃?她快哭了。

“好啦,知道了。”德芬听出她语带哭调,不禁好笑,其实她自己也颇感头晕目眩,“我们走吧。”

“她提出了‘区田法’吗?”

听闻严冬的报告,黑玄兴味地挑起一边眉峰。

“是,她不仅亲身去观察田地土壤,还将耕、耙、耪、压、锄等等耕种的法则画成图,方便那些不识字的农民们阅读记诵。”

“画图吗?”黑玄揉着下领沉吟,愈听愈有兴致了。“这些都是她从书上学来的吧?’“是。据李、张两位开农师所言,于姑娘想必是熟读了《齐民要术》、《泛胜之书》等中原着名的农书。”

“就算熟读了农书,纸上谈兵实乃兵家大忌。”

“是,所以两位开农师都不看好于姑娘能够顺利解决实际遭遇的难题。”

等她发现书上所李跟实际所遇完全是两回事,那张清雅月兑俗的小脸蛋该有多失望呢?黑玄不怀好意地勾勾嘴角。

严冬退下后,他独自品茗,若有所思,片刻,霍然起身,走向隔壁房间。那日与德芬主仆俩有一面之缘的清秀少年正一个人静悄悄地看书。

“蓝,整天关在这屋里很无聊吧?要不要跟哥哥一块儿出门走走?”

黑蓝扬起头,却是不言不语,表情木然。

黑玄叹息,也不等弟弟的反应,主动携起他的手。“走吧!”

日复一日,德芬不是在田伺观看农人们翻土施肥,便是在屋里绘图谋划,没一天清闲。

春天在一旁看着,心疼得不得了,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该倦了,何况是从小在深宫里养尊处优的娇公主。

可她家主子却似吃了某种可怕的迷药,经常处于心神兴奋的状态,往往三更半夜还不入眠,隔天又迎着晨曦出门。

“小姐,您歇歇吧。”春天实在看不过去,心急苦劝。

“我在歇了啊。”德芬娇喘频频。,从怀袖里掏出汗巾,擦了擦鬓边滴滴汗水。

此刻,正是午后时分,主仆俩坐在一座简陋的凉亭里暂歇,春天斟茶递给德芬,她接过,浅吸几口,眼波流转,望向前方起伏的山峦。

“你瞧这景致,很美吧?”

美吗?春天眯眼,并不觉得。

“这里的山峰跟王都望出去的不同,南方的山峦青翠,棱线犹如美人身段一般纤细柔美,这里却是有棱有角,像武士一般阳刚硬朗。怪不得襄于州一向出产最强的战士,就是在这般的风土,才孕育得出那样的人才。”德芬感叹。

是吗?春天不以为然。她只觉得活在这里的百姓很辛苦,就是家乡物产木丰,喂不饱人民,才不得己要出外为国打仗吧!

德芬转回视线,落向在近处下田的一对农夫农妇,不禁悠然心生向往。“有时我会想像农家生活,在田野里长大,跟邻家的青年唱和山歌,生儿育女,组成家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这么直到老死……”

“听起来好无趣啊!”春天撇撇嘴。

“无趣吗?可这样的日子很简。单、很真实,无须多做复杂思考,也不必与人相斗。”

“可要跟老天爷斗啊!!就像这些农家,来场牛疫、或者干旱不下雨,日子可就发愁了,连孩子都养不起。”

“说得也是。”德芬低回咀嚼,春天脑筋虽然单纯,但有时看事情倒是极为现实通透,比她还强。她自嘲地笑笑。“所以我也该知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有各自的苦涩,也有各自的甘甜。”

主仆俩你来我往地对话,都未察觉这番言语早落入了后头某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耳里,他倚着一根亭柱,背对着她她们,凛然沉思。

“走吧。”德芬落话,欲起身,春天蓦地一声惊喊。

“是你。”

谁?德芬好奇,顺着春天的目光瞧过去,这才发现凉亭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正是那日相救她们的少年。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柔声问。

少年不答,只是盯着石桌上的茶壶。

“口渴了吗?春天,倒一杯茶水给他吧。”

“是。”春天领命,斟了一杯茶给黑蓝,黑蓝接过,咕噜咕噜地一口喝干。

“尚未请教公子贵姓大名?”德芬礼貌地问。

黑蓝却不说话。

“该不会是哑巴吧?”春天整眉。

“或许吧。”德芬盈盈起身,对黑蓝微笑。“这位公子,要去我住的地方瞧瞧吗?我有个新鲜玩意儿想送给你。”

黑蓝迟疑半晌,约莫是抵挡不了对所谓新鲜玩意儿的好奇,点了点头。

“那一起走吧。”

第4章(1)

一行三人走出凉亭,在婉蜒的小径上行走,烈阳焚烧,德芬忽觉脑门晕热,步履踉跄,不禁蹲踞在地。

“小姐?小姐?”春天惊呼,急忙过来搀扶。“你没事吧?”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德芬挣扎着想起来,眼前却一片青绿点点。“糟糕……”她抚着额头。“这就是所谓眼冒金星吧?”

“别动。”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落。“就这么蹲着,等会儿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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