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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跟屁虫 第23页

作者:季可蔷

姚立人惘然。她真的很害怕,自从两人重逢以后,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强硬,也从不在他面前流露任何一丝软弱,可今天,她却哭着求他。

是他,让她如此恐慌惊惧吗?瞧她肿得像核桃似的眼,她昨晚,想必也哭了一夜吧!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她不必承受这样的折磨与痛楚。

“都是我不好。”他懊恼地自责,再次揽过她,将她泪湿的容颜轻轻压上自己的胸膛,让她不停发颤的娇躯,在他怀里找到温暖,“别哭了,香染,妳放心,我不会带走轩轩的,我不会再伤害妳。”他哑声哄着她,“嘘,别哭了……”

午后的河滨公园,水面洒落一片金粉,波光粼粼,在冬阳的烘耀下,显得温暖而宁馨。

微风轻轻吹来,撩起于香染鬓边细发,她坐在河畔的草地上,曲起双膝,膝头上搁着姚立人特地送来的便当,丰富而精致的菜色,送入嘴里,每一口都是绝妙滋味,她品尝着,方才苍白的唇,此刻红润了许多,明眸也不再弥漫水雾,清澄通透。

放肆地痛哭过后,她的心情似乎舒坦多了。姚立人微笑注视她,修长的双腿在草地上大剌剌地劈开,相对于她优雅的坐姿,他显得散漫而随便。

“要不要喝点果汁?”他拿起一杯刚从摊贩那里买来的柳橙汁,“现榨的,应该不错。”

“谢谢。”于香染接过,啜了一口,香浓的果汁在唇腔散开,她感动地瞇起眼,轻声叹息。

他禁不住朗声大笑。

她觉得奇怪地看他,“你笑什么?”

“瞧妳这副样子,像几天没吃东西了。”他柔声取笑她。

她脸一热,不情愿地竖起眉,恶狠狠地瞪着他。

“好,我不说了。”他笑着举手投降,“妳吃吧!”

她横他一眼,这才继续享受午餐,吃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吃过了吗?”

“现在才想到要关心我吃过了没啊?唉。”姚立人夸张地感叹,“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少废话!你如果还没吃的话,剩下的给你。”她把吃一半的餐盒递给他。

“不用了。”他摇头,恢复正经模样,“我吃过了,妳吃吧!”他温声道,笑吟吟地望着她,眼中有说不出的温柔。

这样的温柔,轻轻揪拧了她的心,她想起方才曾窝在他怀里尽情地哭泣,而他像哄着小女孩一样哄着她……她想着,桃腮热烫,连忙垂敛眸,继续吃便当。

他静静在一旁坐着,不打扰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她吃罢午餐,收拾好餐盒,拿出面纸来秀气地擦了擦嘴,端起果汁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着。

他一直看着她,她终于受不了了,扭过头,瞪他一眼,“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他只是微笑,笑意明明温煦,可落入她眼底,却成了某种嘲弄,“姚立人!”她恼了。

“我看妳,是因为妳看起来很可爱。”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微微沙哑。

“可爱?”她脸颊爆红,“你不是……你之前不是还说我老了吗?哪里可爱了?”

“老人也有可爱的啊!”姚立人眨眨眼,毫不在意她娇气的指责,他坐近她,弯下头来,淘气地由下探望她嫣红的秀颜,“妳没见有很多女星明明年纪大了,还喜欢扮年轻装可爱吗?”

她呼吸一窒,玉手盖住那张令她心烦意乱的黝黑脸庞,“我才不会装可爱!”

“我知道妳不会,妳不需要装。”清朗的嗓音自她指闻逸出,“妳不用装,在我眼里就是最可爱的了。”

“你……”她心跳一乱,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可以随口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为什么她还要因这样的胡说八道心神不宁?

玉手不甘地垂落,露出一双定定凝视她的星眸。他看着她,好深情、好专注地看着她,年轻时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她,看得她心醉神迷、魂不守舍,才会误坠他的情网。

她曾经好爱他,曾经发愿与他相守一生,可是她再也不要爱他了,不要了……

“怎么啦?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姚立人忽地手足无措起来,焦急地问她,“妳怎么又哭了?香染,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她又哭了?于香染抬手轻触脸颊,发现那儿又是一片水润,她牵唇,嘲弄自己,“我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从前。”她哑声道,“我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

他默然望着她。

“还记得刚进大学那年,我完全不晓得要参加哪个社团,只是看班上每个同学都兴冲冲地投入社团活动,我才想,我也应该去找一个,修修社团学分。那时候,有个同学硬拉我到山地服务社。”于香染停顿下来,眼眸因回忆变得迷蒙。

“我第一天去,便莫名其妙被一个学长点名加入他那一队,隔天就出发到部落服务。我糊里胡涂跟上了山,一面背着沉重的登山背包,一面在心里咒骂那个学长--人家根本还没决定加入社团呢,也不给她考虑的机会,哪有人这样不讲理的?”

那个不讲理的学长,就是他吧?姚立人涩涩地想。

“……后来我跟那个同学打听,才知道这个学长在社团里可有名了,是人人都喜欢的人物。他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他说,立功、立言、立德算什么?『立人』才算真正了不起。他这个『立人』指的不只是帮助别人,一方面也是在吹捧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学长还真狂啊,这么狂傲又自以为是的人,我最好离他远一点。”于香染顿了顿,自嘲地弯唇。

如果当时,她真的离他远一点就好了。

“……第一次到部落服务,我什么也不懂,笨手笨脚的,连生个营火,带小朋友玩游戏也不会。”她幽幽叹息,“我觉得那些原住民小朋友真调皮、好难搞,我也讨厌在山上吃大锅饭,觉得好凄凉,晚上在小学的教室里打地铺,我冷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好。

“我好气,气自己被骄来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宿舍被窝多温暖,我干嘛来这里虐待自己呢?我气得坐起身,正想躲出去偷哭时,那个学长忽然把他的睡袋抱来给我,他骂我笨,怎么上山来还不懂得自己准备睡袋?他要我睡他的睡袋,他睡我的地铺。他说我笨,我看他才笨呢,山上那么冷,他还把自己的睡袋让给别人。”

她扬起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苦笑,虽然于香染没指明,但他知道那个捐出睡袋的人正是他。

“……一直到很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笨事不是他第一次做,也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做。他这人就是这么傻的,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一直都很傻。山上那些小朋友很崇拜他,社团的同学们也很喜欢他,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好人,认识他,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她停顿下来,容颜慢慢蒙上一层迷惘。

他怔怔地看她。她的脸苍白,翠眉颦蹙,菱唇发颤,她看起来,十足地困惑,她像只迷了路的小猫,孤单而无助。

是他让她露出这种表情吗?姚立人心一拧,满腔苦涩难以抒发,他探过手,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于香染身子一颤,“究竟是哪里出错了?立人。”她咬着唇,表情凄楚地问他,“为什么大家都觉得高兴的事,我却觉得痛苦?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他低声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是我对不起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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