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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你 第18页

作者:煓梓

在这荒谬的时刻,他竟大笑。

“哈哈哈!”感谢老天。他已经激动到分不清自己脸上挂著的是泪还是雨,总之,她平安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这个样子真像一只小狈。”一旦放心之后,他蹲,用手捏她的鼻子取笑她。

“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光会取笑我。”她虚弱反击,表情狼狈不堪。

“你还能走路吗?”他微笑,猜想她可能是因为受伤才无法自己走回去。

“不能。”她摇头。“我的脚踝扭伤了,恐怕你得背我。”

“这有什么问题?”霍尔二话不说,捉住她的手臂就往自己的身上揽,像登山一样把她背回竹屋。

“你真的变得好轻,要多吃一点儿。”在回程的路上,他叨叨念念。余贝儿全身虚月兑的把脸靠在他的背上,突然觉得他的背好宽,好像海洋,可以容纳全世界的任性和过错。

雨一直下,猛烈的雨势好几次阻挡霍尔的视线,打乱他们前进的速度,最后终於回到竹屋。

“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多找几件衣服塞住墙上的缝隙。”一进到屋内,霍尔就忙著抢救摇摇欲坠的小竹屋,余贝儿只得接住他丢来的乾衣服,趁著他出去的时候换上。

十分钟后,他回到两人共同居住的房间,手上多了一碗姜汤和好几个水桶,全都是由厨房那边栘过来的。

她接过他手上的姜汤,好奇地看他将水桶一个一个摆好角度,分毫不差的对准漏雨的地方,总觉得他的动作好娴熟。而且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背部的肌肉也会不由自主地鼓起来,看起来分外迷人。

不期然察觉到他的魅力,余贝儿连忙低头假装在喝姜汤,眼角的余光却依然追随著他的一举一动,并惊骇的发现到——

“这该死的天气,把人搞得像落汤鸡一样。”

没错,他竟当著她的面换衣服,毫不吝啬地展现他完美的体格!

由於刺激太大,余贝儿差点喷出满嘴姜汤,幸好养眼的镜头只维持了几秒钟,霍尔即套上了他带来的T恤,否则可真要闹出人命了。

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虽不至於闹出人命,也相去不远。只见霍尔伸长双手,连人带碗地将余贝儿捞过界,安放在自己的床上,搂著她的肩低声说:“刚才你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雨,一定冻坏了,现在赶快好好休息。”

这是一句非常体贴的话。他甚至告诉她,他愿意让出他自己的床,让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害她感动到眼泪快要流出来,只能低头支吾的道谢。

大雨依然下停止它的攻势,只是变小,滴滴答答地落在他们的铁皮屋顶上,为潮湿的天气更添沈闷。

“你知道吗?我最恨听这种声音,好像在打鼓一样。”紧盯著天花板,霍尔突然喃喃说道,引发佘贝儿的好奇。

“你是指屋顶?”她也跟著仰头看。

“嗯哼。”他微微颔首。“我最讨厌这种铁皮屋搭建成的屋顶,每次一到下雨,就好像听了一场免费的演奏会,难怪我从来不去有band的pub。”吵翻天。

“你讨厌音乐?”她好奇的盯著他的侧脸。

“才不。”他微笑。“我只讨厌鼓声,那让我想起以前在村子里面的生活,和接也接不完的雨。”

“有死伤……”他的表情好悲伤。

“你还记得你家的屋顶是用什么做的吗?”霍尔忽地问。

她摇头。

“你没注意,那是因为你家全用钢筋水泥,就算下再大的雨,也没有影响。”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她家的小洋房,都是用最好的建材,就算是刮台风也不怕。

“如果你家的屋顶不是用钢筋水泥,那会用什么?”余贝儿好奇反问。

“用铁皮。”他指指他们的上空。“以前我家的屋顶,就是用铁皮搭成的。不但下起雨来会打鼓乱吵一通,铁皮翘起来的地方,还会滴滴答答的渗水。每当台风来袭,还得烦恼屋顶会不会被吹跑。所以我恨死铁皮、恨死鼓声、恨死水桶、恨死台风……”

说到最后,他再也说不下去,索性把身体靠在竹墙仰头自嘲,嘲笑他的怯懦。

“因此当我一有机会离开村子的时候,我便毫不犹豫离开了。”他自首。“在离开村子的那一天,有很多同学前来送行。每个人都告诉我,一定要成功回来;而我也答应他们,不到那一天绝不回村子,可等我真正回到村子,那些曾经鼓励我的人又说我变了,我突然觉得里外不是人。”

霍尔疲倦的揉眼睛,仿佛想藉由这动作把充斥於耳的蜚短流长一并搓掉,只剩下年少时雀跃的身影。

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当你选择了物质的成就,往往忽略掉精神层面,鲜少人能面面俱到,对於一个来自眷村的穷光蛋而言,更加困难。

直到此刻,余贝儿才了解,为何他汲汲於名利。当一个人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没有的时候,如何能谈崇高的理想?只是高射炮而已。

“我……咳。”她清清喉咙,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其实……其实你走的那一天,我有去送你……”

霍尔倏然止住揉眼睛的动作,惊讶地直看著她。

“你有去?”他怎么都没看到。

“对……咳咳。”她整个脸都红起来。“我躲在车站的柱子边,所以你没有看到我。但我有听到你们同学那些鼓励的话,很感人。”

回想起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每个人都充满了许多梦想。那流转於车站的喧闹声,曾是大人们皱眉的来源。曾几何时,皱眉的人换成了他们,世代交替,代沟渐渐出现。五年级大战七年级,六年级夹在中间求自保,顺便还得自我归类自己是属於前段班或后段班,免得有朝一日需要表明立场的时候站错边,枉当了千古罪人。

他们相视一笑,对於时间的流逝,除了无奈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遗憾。因为他们都变了,最起码他是变了,否则也下会招来无情的批评。

“其实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话啦,他们都不像我这么了解你,当然会对你有所误解。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管他们要怎么说。”这是她这几年体会出来的生活哲学。像她,早就不知道在流言中死过几回。要是在意人们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日子就不用过了,更何况追求艺术?

这就是眷村生活的无奈之处,也是他们急於逃离的原因。谁受得了什么事情都被拿到放大镜底下检视?就算是病毒也会想逃。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该多关心游妈妈一点。”话锋一转,余贝儿把话题带到老人家身上。“这几年她的身体虽然有好转,但精神状况反而没有从前来得活跃,经常一个人瞪著窗子外面发呆,好像在找谁一样,看起来好落寞。”

她是在找他。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妈妈的日子过得有多孤单。他虽为她请了佣人,每个月也固定寄给她生活费,但在她的心里,这些都不能代替她心爱的儿子,和回荡在院子里的笑声。

“以后我会多回家探视我妈。”霍尔向余贝儿保证,他会尽量改变他的心态,多回村子。

“那就好。”她很高兴他终於想通,不再视归乡为畏途。

一种体谅的气氛弥漫在他们的周围,霍尔突然觉得很罪恶,她是这般善良,过去他却一直欺侮她,将捉弄她视为理所当然。

“贝儿,我有一件事情,要对你坦白。”该是忏悔的时候。

“什么事?”干嘛一副要下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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