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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婵娟 第5页

作者:煓梓

“这抬棺的功夫可真好啊,您瞧那碗里的水依然好好的。”

“可不是嘛!这扛夫的肩力真不是盖的,都没见倾斜。”

“是啊、是啊!”

“真是好功夫。”

众人七嘴八舌,口里说的全是些赞美的话。撇去蔺婵娟同人打赌这桩荒唐事不说,“永平号”雇请的扛夫,个个都是能手,绝非等闲之辈。

身着黑白丧服的队伍,就在街道另一边的讨论声中,踽踽通过众人的眼前。大伙儿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棺木上那碗水却依然不漏半滴。眼看着送葬队伍就要走出北安门,朝马鞍山前进,不期然在街道的尽头,遇见另一队人马;非常特殊的一队人马。

“瞧,那是什么?”

瞬间只看见众人瞪大了眼、张大了口地盯着那队突然杀出的人马。身穿彩衣的莺莺燕燕们,竟然守在北安门前一字排开,个个露出媚态!

‘挪、那不是‘明月楼’的姑娘们吗,怎么全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响起惊叹声,其中热衷犬马声色的人不少,一眼就认出那些装扮妖媚的姑娘们是秦淮河畔的青楼女子。

这些个青楼女子,此刻全摆出一副勾人的妩媚模样,频频对看热闹的男子抛媚眼,抛得大伙儿心都慌了,一个个成了流口水的羊。

“大爷们,您们今儿个好吗,有空要不要到咱们那儿坐坐?”

原先还守住城门的青楼女子,这会儿都变成柔弱无骨的勾魂使者,风情万种的朝这些个小羊走来。

“这、这……”

被问及的男子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所措,慌乱成一团。

“来嘛!咱们可以算您们便宜一点儿,保证将各位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

“是呀是呀,保证伺候得舒舒服服。”

青楼女子话毕,妖娆的躯体便跟着一涌而上,巧妙的挡住路口。

那些可怜又的羊儿们,丝毫没有招架之力,只得争先恐后和那些青楼姑娘们闹在一起。于是现场情形更为混乱,最后竟演变成黑白队伍中夹杂着许许红妆,教人分不清究竟是在出殡,还是在宴客?荒唐到了极点。

微微勾起嘴角,仲裕之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早在和蔺婵娟打赌之初,他就已经暗暗布下这一道难关,看她怎么突破重围。

严肃哀伤的送葬行列中,出现了青楼女子闹场的画面——呵,有趣。但最有趣的,莫过于那些扛夫们的反应。由他们脸上的表情看来,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已经对他们的工作造成影响,眼看就要支持不下去。

仲裕之兴冲冲的等待那一碗水从棺木上掉下来,可偏偏就是天不从人愿,那些扛夫不但挺住,他们的头头也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借一步说话。”蔺婵娟相当冷静的要求同为首的青楼女子相谈,青楼女子本来不愿意,却在她那句“是很重要的事”中踌躇了一下,最后败阵。

蔺婵娟偕同青楼女子到一旁说话,示人拉长了颈子,想要知道她们究竟都谈了什么,为何青楼女子会一瞬间神情大变,花容失色?

“真是这样?”

只瞧见青楼女子攒起红帕捂住小嘴,向蔺婵娟求证。蔺婵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她没有说谎,为首的青楼女子一听不得了,随即跑回其他青楼女子身边附耳传话,而后每个人都露出同样表情。

“天啊,咱们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快逃呀!”

前一分钟还风情万种、勾人魂魄的绝艳佳人,下一秒钟已经跑得不见人影,徒留羊儿们的哀嚎声。

“这是怎么回事儿呀,怎么说走就走,跑得一个都不剩?”

羊儿们呼天抢地哭号了一阵子之后,也跟着鸟兽散。这个时候谁还管碗里面的水会不会掉下来,赶快去明月楼找那些姑娘们才要紧。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羊群,惊愣了一会儿马上恢复理智,精力充沛的尾随姑娘们离去,倒是主谋者还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蔺婵娟究竟都跟她们说了些什么,为何不过三两句话,就一个个跑得不见人影,飞也似的离开?

这个疑问,一直到灵柩平安到达下葬的地点,都还无法顺利解开。他亲眼目睹,蔺婵娟底下的扛夫是如何翻山越岭,一路颠簸的将棺木放进预定的墓穴,沿途没有落下一滴水,甚至难得摇动。

“我输了。”挑高眉,扬高眼角。仲裕之并不真的在乎输赢,他在乎的是她如何打赢他。

“你的确是输了。”看着差一步置好的棺木,她说道。“虽然你故意安排那些青楼姑娘来闹场,却还是没用。”

“原来你早看穿那是我故意安排的戏码?”他忍不住发笑,惹来其他亲戚严厉的怒视。

不得已,他只好克制点,但嘴角还是挂着笑意。

“咳咳。”天啊,要控制不笑真难。“我是说,既然你早已识破我的把戏,那么你都同她们说了些什么,使得她们如此惊慌离去?”他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大家好像逃难似的。

‘骰什么,不过告诉她们一些常识而已。”蔺婵娟耸耸肩,十分满意扛夫们的表现,他们将棺木安置得很好。

“什么样的常识?”他才不信她这么好心。“你都说了哪些话,让她们又叫又逃?”

“很简单。”她抬头看他。“我只是告诉她们,太接近棺木的话,小心棺木内的尸体会渗透出尸毒,弄花了她们的脸。她们听完之后就尖叫,尖叫完了以后就接着逃跑,我甚至来不及说明。这只是同她们开玩笑罢了。”

冷淡的口气,空白的表情,可话中的内容却教仲裕之忍不住捧月复大笑。

“哈哈哈……”

他笑到流泪,亲戚们也瞪到流泪。不明白他怎能放荡至此,居然在这场合大笑。

“糟糕,我变成禽兽了。”一面笑,一面摇头,仲裕之相当明白那些亲戚们心中的想法。

“完全同意。”蔺婵娟冷道。“难得瞧见哪一个人亲戚死了还这么开心,你算是第一个。”

“你很看不起我,对吗?”倏然止住笑意,仲裕之的眼神转为有趣。“你认为像我这种人非但没心少肺,甚至不配活在世上。”

“我没这么说。”蔺婵娟淡淡反驳。

“但你心里就是这么认为。”他颇能理解的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羞愧的表情。

无聊、无赖、无法无天。

所有有关于“无”字最糟糕的形容词都给他用上了,真不知道她干嘛浪费时间同他废话。

“我改明儿去收钱。”不想再同仲裕之辩论内心对他的想法,蔺婵娟转而讨论最现实的话题。

仲裕之耸耸肩,随口应了声“好”,无谓的态度更是引不起蔺婵娟任何好感。

无聊、无赖、无法无天再加上一个无所谓。

这人还真讨厌。

★★★

金陵一向就是藏不住流言的地方。小至哪家的猫生了几窝小猫,大到哪个贪官被斩,每一条小道消息都会被掀出来,蔺婵娟和仲裕之打赌的事,当然也不例外。

像此刻,茶肆里正以燎原的速度,渲染他们那一仗打得有多精彩。当然好事之徒也不忘批评,这两个人都是金陵城里的败类,一个是打死不嫁的怪胎,另一个则是克父、克母、克亲戚的风流扫把星。甚至有人开始打赌,这两个人到最后会凑在一起,因为都是违反道德礼教的怪人嘛!

唉,羞耻,真是羞耻。

每一个谈论起这事的男人,都不忘端起手中的茶杯摇摇头,严词批评蔺婵娟和仲裕之两人的不是,完全忘了不久前他们才刚拉起裤档,从那个叫“明月楼”的青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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