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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东宫(下) 第32页

作者:卫小游

十皇子笑意冷淡地道:“是哪个宫女留下的气味吧。来人,把窗子打开,让气味散去。”

真夜审视着他十皇弟,知道他性情一向冷淡,愿意在深夜招待他,已算十分客气。

“听说皇弟近日学习十分认真,黉宫(人工备注:honggōng,黉门与泮宫,代指学校。)里的师傅们对你赞不绝口呢。”

皇子罂粟道:“大皇兄说笑了,黉宫里还在学习的皇兄弟们没剩下多少人,比我聪颖的隐秀皇兄又病到下不了床,只有我闲来无事,读点书打发时间,不值得一提。”

真夜被这么一冷,原该识相地告退了,但算他自虐吧,他继续坐在十皇子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窗子虽然已经打开,透着阵阵秋风,可书房里却还是缭绕着一股幽淡香味,那绝不是书墨或脂粉气味。

真夜猛地站起,不发一语地走向书房隔帘。

十皇子罂粟微讶,但按耐着,没上前阻止。

真夜撩开书房竹帘,惊讶地看着一名坐在席上的清灵少女,更令他讶异的是,对上少女眼神时,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明明,这少女显然眼盲……

“华胥?!你怎么会在这里?”十皇子忽讶异道。

那名为“华胥”的少女微愕,眼盲的她,小脸循声转向罂粟所在的方向,“我……我来找书看。”显然不擅说谎的她,立即醒悟自己编造了个可笑的借口。一个眼盲之人,如何看书?双颊顿时泛红。

只见皇子罂粟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提抱起来,一脸抱歉地看着真夜道:“对不起,大皇兄,这是我母妃家那头的女眷,她偶尔入宫时,没事就喜欢待在我书房里,我差点忘了……”

真夜从没见过他十皇弟这么在意一个人,甚至不惜为她说谎。因此他体贴道:“不要紧,是我自己深夜打扰,华胥小姐,抱歉,吓到你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十皇弟,你留步,我知道路。”说着,他礼貌地朝少女一揖,随即转身离开。

“大皇兄,我送你。”十皇子罂粟还是追了出来,陪着真夜一起走出书房。

在书房口,真夜忍不住问:“那女孩的眼睛……”

“天生眼盲,无法治的,她也已经习惯了,大皇兄不必为她费心,不过是一名没人可以依靠的远房亲戚罢了。”

还没将真夜送出绶梅宫,宫外已经有人来接,真是刚从皇后宫里赶来的东宫少傅黄梨江。

问候一番,又告别一番后,真夜偕同黄梨江离开后宫。

皇子罂粟则返回书房内,看着站在窗前的少女,问:“如何?他有王气么?”

少女华胥转过身来,准确地找到皇子罂粟的所在,柔声道:“没有。我没看见太子身上有王气。”

他相信她,不觉松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是天生日者假如你说他没有王气,那么他就不会有坐上君位的一天,是吧?”他底下人千辛万苦地为他找来这么一名能观气的日者,就是为了确切掌握住一切局面。

“……”华胥沉默半晌,仿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刚刚所“看见”的?

察觉她短暂的迟疑,皇子罂粟敏锐地追问:“怎么不说话?”

“方才,绶梅宫外,有人来过?”

“只有东宫少傅黄梨江。”

“……”

“快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太子虽无王气,可是方才宫外那人出现时,我却看见了一道紫光,好美丽,犹如龙形的云彩那般,是天子才有的王气。”

“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一介朝臣……”委屈多年,他的布局里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倘若他的日者说那黄梨江身上有王气,那么他就要相信,并且采取行动。这也许是意味着,有黄梨江辅佐太子,太子终究会坐上君位,也或许意味着……

那双仿佛能预知未来的天生盲眼,悲怜地看着皇子罂粟道:“十皇子殿下,华胥能否告知你一句?”

“不必。”他打断少女的话,以着天生清冷的语调道:“我说过,死亦无悔,你只需要尽你所能,帮助我走我要走的路。”

首先,他得除去他路上的障碍。

而她,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一整年,过得像是一个梦。一个偷来的梦。

玄鸟来,南风至,秋禊沐浴,冬雪降临,新岁又至。

隆裕二十年元月初十,宫门大开,御街上灯火通明,欢庆丰年。

真夜微服与黄梨江同游御街,却被一条灯龙冲散。

两人失散时,各自与应该病弱在床、却显然气色不错的皇子隐秀在御街上碰上了面,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爆女。

与黄梨江失散后,真夜站在戏台下,与一名爱哭的小泵娘一起为台上挽歌表演感动到落下了眼泪。

近年来,天朝流行唱挽歌,台上歌者据说即是近日在京城中最好的挽歌歌者。

等到挽歌表演结束,真夜正想带着身边小泵娘去找隐秀时,隐秀却已经自己找来。

御街上,不便多言。互相恭贺新禧一番,真夜识相地远离这两人身边,免得尴尬。

他知道隐秀一向不爱人打探隐私,但其实他知道这个名叫福气的小爆女的存在,已有一段时日了。只希望除他以外,没有人特别去留意。隐秀已经够苦了,倘若能拥有一点点幸福……他希望能为他守住。

真夜站在旧钟楼下等着黄梨江;他俩先前已约定,倘若被人潮冲散,就到这种楼下来相候。

不知等候了多久,终于等到人群中挤出一名束发散乱的美丽少年。

真夜朝那少年微笑,当她走近时,顺手为她顺发理装。可怜的小梨子,今夜人真的太多了,被挤到差点不能喘气了吧!

拉着她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不去凑热闹了。

两人并肩走在雪街上时,真夜忽道:“我刚刚遇到隐秀。”

“嗯。”她也遇到了。

半晌,真夜又道:“方才我在这儿等着你时,想着,假如我不曾遇见你,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说:“就算你不曾遇见我,你还是会去走你自己想走的路。真夜,你是个坚定的人,倘若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本来在笑,听见后半段这些话,却笑不出来。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可能是因为刚刚听过挽歌的缘故吧。”黄梨江颇有感触地看着他说:“我们都是心中怀有理念的人,能够相遇,是上天赐福,假使我下一刻已经不在人世,再也无法陪伴你,你也一定要记着最初的心念。真夜,我就喜欢你天生乐观;我希望你的脸上能永远挂着笑容。”

他不喜欢她说的这些话,但天性使然,却还是勉强笑了笑,道:“小梨子,你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别说这些扫兴的话。才刚新岁呀!包别说,你才多大年纪?”十八华年,年近十九的豆蔻少女能不能别这么老成?

“真夜,我认识你六年多了,每天都觉得时间飞逝,有时候真希望日子能永远停留在快乐的一刻,但又觉得这想法好不切实际笑自己蠢。我每天早上醒来时,都忍不住问自己:我真的是东宫少傅黄梨江么?我真的已经答应你,要陪着你一起走完此生么?我……”她没再说下去,因为真夜已经轻声唱起歌来。

唱的,正是方才回响在盛京城内的挽歌“薤露”——

他果然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只是对自己没兴趣的事情一向不专心,不用功。

天朝近世的价值观,恰巧不欣赏这样的性格;然而这样的真夜,总叫他经常感到惊讶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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