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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结婚? 第19页

作者:卫小游

我接过伞,感激地道:“谢谢,有伞就够了。”

“那……请慢走。”

我打开黑伞,匆忙走入雨中的街道。

路上行人抢着招计程车坐,一辆辆黄色车身的计程车都载有乘客。我瞧见一辆计程车远远地开过来,连忙招手,车在面前停下,我收伞钻进后车座里,一坐进去,才发现里面已有乘客。

一个女人。

一张笑脸冲着我来。“快进来呀,雨要把你打湿了。”

我像被催眠般地坐进车里。

“下雨天计程车很不好等吧?”

我答应了声。

“你到哪里?”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我去相亲。”

她哧哧地笑出声。

司机回头问:“到哪里相亲?”

我猛然清醒,羞愧地道:“重阳路歌德西餐厅。”

只听得她说:“老王,先送他过去。”

“没问题。”司机说。

听她的口吻,像是与这司机认识。我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她瞅我一眼。“我路程远,当然先送你。”

“可是……”我看着她的眼,一股熟悉感袭上心头,不由得道:“多谢帮忙。”

像这样的人必定不拘小节,若一直推却,反而不上道,只得届时多说几声“多谢”——

一条手巾递到面前,我抬起头。

“你头发有些湿,擦一擦吧。”

“谢谢。”我接过手巾,随意地擦了擦。

车子穿梭在车阵里,她转过脸去看着窗外,也许是在看雨,这女子全身散发着自信成熟的魅力,我悄悄打量起她。

她剪了一头短发,发丝全塞在耳后,耳垂上夹着两只珍珠耳环,脸上略施淡妆,身上穿着一袭剪裁合宜的套装,弯曲的双膝上平放着一个黑色方袋,我猜那里头装着一台手提电脑。

她看起来精明干练,不容人小觑。

她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我笑,我脑海里隐约浮起另一朵久违的笑容。

“电话。”她开口。

“呃?”

“你的电话在响。”

我顿时明白她的意思。我的手机在响——

我垂下头翻找。上次回家,妈将这只机子交给我用,吩咐我今天一定要带出门,免得她找不到我的人。像追踪器一样。

按下通话键,老妈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

“承信,你人在哪?大家都到了,就剩你一个大牌不来,你要急死我?”

声音之清晰传遍车厢,我有些尴尬。“我已在路上,待会就到。”

“好啦好啦,你快过来就是,我先帮你撑一撑场面。”

结束通话,抬起头,怕她多心,不知会怎么看待我,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在注意我,我松了口气。

见她回过头来,我立刻正襟危坐。

陆承信几时这么紧张过?即使面对千人,也能侃侃而谈自己的专业知识,如今只是面对一名不相识的女子,我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我不禁失笑。

“现在的通讯设备很方便哪。”她说。我注意到她也带着手机。

“的确。”我说。路上常看见人手一只行动电话,边走路边通话,这已成为台湾大城市的人文景观之一。

我才说完,她的机子就响起。

她接听,谈了几句便结束。

抬头时她自嘲的笑了笑,说:“本来是为了方便而制造的产品,到头来却像把锁一样,把人锁住,让人一点自由都没有,想躲起来除非先把电话丢掉,不然谁都找得到你。”

“可以关机。”我说。

她又笑,“除非想丢了两亿元的生意。”指着自己道:“钱奴一个啊。哪天不用当钱奴,再来考虑隐居。”

司机老王插话道:“做人要实在,想那么多。”

“是是是,受教了。”她说。

好有趣的一位小姐。像一个人。

究竟像谁呢?

且不管像谁,待我下了车,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

来往过多少女子,无一能使我产生像对她这样的好感。然而今日相遇,只是萍水相逢。

我闷闷地想。

“先生,到了。”老王粗嘎的声音穿过我耳膜。

到了!

老王把车停在餐厅大门前,我抬起头往外看,看见餐厅的招牌。

是真的到了。

我连忙掏出皮夹,要付车资,一只藕白的手按住了我。

“不用了,我付。”她说。

我摇头:“这怎么行?”

她竖起剑眉,瞠目瞪我。“何需计较那么多?”

“那么让我来付这趟车资。”我坚持。

“不必这么固执。”

“我不能占你便宜。”亦从无占人便宜的经验。

我掏出一张千元钞票,递向前座。

谁知老王不收。他道:“先生你把钱收起来,杨小姐包我这趟车是算月费的。”

意思是:轮不到我付款?

“那么,我应该把钱付给你。”我把千元转递给她。

她抿起唇。“没见过这么正经八百的人,好吧,你要给,我们就来算清楚。”

她拿出手机,按到计算机功能,喃喃到:“计程车起跳价八十……老王,从他上车到下车总共开了几公里?”

老王答:“大概五公里左右。”

她一一清算,“OK,三百五十公尺跳表五元,五公里是七十元,加上起跳半价四十,总共一百一十元新台币——你有小额一点的钞票吗?我没有零钱可以找给你。”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钱愕,只得从皮夹里掏出足一百一十给她。

她收下。“好了,这下谁也不欠谁,请下车,我赶着开会。”

我不禁问:“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她冷笑。“你又不欠我什么,见我做啥?”

我一怔,后悔刚才为何要坚持付车资。如她所说,谁也不欠谁,更没有见面的理由。

“下车吧,你要相亲不是?祝你好运。”

我下了车,目送黄色车影消失在视线外,一股失落涌上心头。我们不相识,别后难再相见。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说好听点,是正经八百、是老实;说难听点,便叫作无趣、不识好歹,任何眼睛雪亮的女人都不会选择我。

我突然有些憎恶起自己。

“承信,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快进来呀。”妈出现在门口,见到我,拉着我进餐厅。

我无“相”人,亦无被“相”的兴致,态度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女方的家长坐在女儿两旁,秋桂姨殷勤的在一旁招呼,妈则在我身旁拼命捏我大腿,要我说话,我佯作不懂她的暗示。

上菜之前,女方问了我一连串问题。

“听说陆先生最大学副教授?”

“是。”

“不知研究什么?”

“社会人文科学。”

女方低呼一声。“啊,你专长社会福利吗?”

“亦有涉猎,但我较常做文化调查。”

“当大学教授,空闲很多吧?”

“不,大多时候相当忙碌。”

“都忙些什么?”

“教学便占去大多时间,剩余时间用来进修及主持研究计画。”

“那么你愿意花时间在照顾家庭上吗?”

“当然,不过家中只有家母一人,她向来自得其乐。”我故意忽略“未来”的家庭。

“那么如果你结婚了,你会疼惜你太太吗?”

“会,但那是以后的事。”我想我已表现得很明白。

这时上菜,女方终于停止询问。

我遂埋头苦吃。

这一顿饭吃得很痛苦,时间偏过得缓慢如龟。

在晚上九点半左右结束,双方交换了联络方式,然后挥别。

妈为我的表现感到不悦,念了我几句,和秋桂姨相偕回家。

夜里,雨停了。我回到教员宿舍,打开电脑,又继续赶我那份研究计画。

我这种人活该光棍一辈子。

接下来几天,我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赶论文,日复一日。

计画做完了便又接一份,仿佛永无结束的一天。

昨日熬夜直至天将亮,才不知不觉趴在书堆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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