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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不必后悔 第26页

作者:惜之

家属?她能找哪一位“家属”?不能吶,他们都很忙,忙着照顾可怜的小悦,哪有时间分送给她。

“能不能自己签?我可以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护士小姐面有难色。

“其实……不手术也没关系。”赵悯说。

反正是危险,动手术危险,不动手术也危险,算来算去不过是一场赌注,而她这个人向来缺乏运气,总是次次赌、次次输,摆着吧,她懒得下决定了。

“小姐,妳别这样子,情况真的很危急……”

护士劝说许久,她没提生命的重要性,她说的是可惜,昨日一个产妇死在产台上,她哭喊着说不甘心,不甘心不能亲眼看着女儿成长,她拚命挣扎,拉住医生的手说她要活下去,可惜上帝不给她机会。而赵悯,竟要把存活的机会推出门去,人间真的很不公平。

护士小姐说动她了,她向来痛恨“不公平”,于是赵悯给她电话。

说来好笑,她给的居然是阿易的手机号码,阿易是误上贼船了,当年一句承诺,累得他那么多。

又倦了,她好想睡。

闭上眼睛之前,赵悯对护士说:“妳别为我担心,我真的没关系,尽力过就是了,手术成功与否我不介意……”

不介意,她的确是不介意……从来,她介意的事情都不存在,那么,放开手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微微笑着,她入梦了,梦中无忌和她一人一只汤匙,挖着山一般高的草莓牛女乃冰,他把甜滋滋的草莓喂进她嘴里,他说她的笑容比草莓更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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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赵悯的手,不出口的心疼在他眼底、心底,在他的手掌中心。

“对不起,我忘记妳的骄傲,妳是宁愿被冤,也不愿意收藏自尊去解释些什么的女人。”

华华历历在目的描述让他心惊,他想起那夜,她的无助恐慌……他应该看得出来,她从不向人索讨的呀,而那天,她向他案讨拥抱、索讨安心。

“妳说每个人都有性格盲点,是的,我的盲点是自我中心,我常以自己的观点下结论。”所以他冤她,冤得理直气壮。

小悯的手很冰、脸色很苍白,无论他怎么搓揉,都揉不出她一丝血色。

无忌躺到她身侧,这里是总统套房,大大的病床容得下两个人。并肩,他们同小时候一样,只可惜她熟睡,无法和他聊天。

没关系,她不说话,他来讲。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虽然妳失去一侧的卵巢子宫,但还有生育能力。只不过,妳仍愿意为我生儿育女吗?我不贪心的,只要有一个女儿就行,如果不是太为难,请妳点头同意。”

赵悯自然没有点头,他笑笑,把话题接续。

“妳一定不明白,为什么我在这里,没留在小悦身边?很简单,有个好男人在她身旁,等待她投靠。

我无意推卸责任,只是认清楚了,一个没办法爱她的肩膀,无法带给她幸福,所以我退开,把位置让给那位可靠男人,期待他们之间出现可能。以后发展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确定,那个男人会用全部心力爱她。”

亲亲她的额头,把灯关掉,天黑下,窗外一轮明月。

“还怕黑吗?妳说,有我在身边,妳不需要夜灯,那么在我离开的多年,妳是不是又开了满屋子灯,才能入睡?”

她说过,他是她的心灯,在她晦暗的心底燃起一丝光明。

“我不晓得自己从什么时候爱上妳,我只知道,我们之间是从习惯开始,妳习惯在我胸前醒来,我习惯闻着妳淡淡发香入睡;妳习惯勾着我的小指头走路,我习惯一面走一面看妳的耳垂。”

说着,他轻揉起她的耳垂,圆圆的珠润,让人爱不释手。

“在国外,我睡不好,以为是换了环境、换了床的缘故,但是一年两年过去,适应力超强的我仍然睡不好,我写信告诉妳,妳居然把妳的泰迪熊和洗发精寄来给我,打开纸盒时,我大笑三声。

知道吗?那夜我用了妳的洗发精,抱了玩偶,果然熟睡,我才知道,原来我不习惯的不是那张床,而是妳不在。”

她的眉微微舒展,但他没发觉,自顾自往下说。

“我常抬头仰望夜空,不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但清楚发觉外国的月亮清冷,外国的月光总把人影拉出孤寂,那里的夜空下没有笑声,没有妳甜甜的声音询问:『我们去吃牛肉面好吗?』

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们天天上老唐牛肉面报到,月底到了,口袋空虚,我们只能合叫一碗面,妳喝两口汤,就推说吃不下,我了解妳想让我多吃一点。那次、那天,我立下誓言,要赚很多很多钱,让我们有吃不完的牛肉面。”

泪滚至腮边,浅浅笑容扬起,赵悯仍闭着眼。

“我爱妳,从习惯到嫉妒。别怀疑,我嫉妒过,在妳考虑找个男人修习恋爱学分的时候。

若我是个好哥哥,我会鼓励妳,甚至给妳一本教战手册,教妳享受爱情,却又能从爱情中全身而退,可我非但没这么做,还直接歼灭妳的荒谬念头,原因无他,因为我吃醋,我无法忍受别的男人躺在我躺惯的位置,无法忍受他们分享妳的发香。”

泪流,湿湿的水珠滑下她脸庞,渗入枕头间。

“回台湾,本已澎湃的心湖乍见妳,又是激昂翻腾,爱妳已成局,却又不能不坚持理智,那是我第一次把妳推开,直到妳胃痛入院,那半年间,我痛不欲生,却又得装作什么都没改变,没办法,我认识责任在认识爱情之前。

于是,我用了一个蠢身分让自己待在妳身边──兄妹,是不是既好听又安全?谁晓得,毕竟是蠢主意,我们可以否认爱情,却无法阻止爱情进行,一天一天,我越来越无法忍受妳不在身边。

我们通了无数的信,妳告诉我生活点滴,每一则我都看得津津有味,常要读过三四次才肯休息,妳的信让我的异乡生活不致孤独。

有回,妳写信告诉我,有个怪邻居经常骚扰妳,我一听好生气,不管当时是不是台湾的凌晨三点钟,阿易是不是才刚睡下,硬是把他挖起来,叫他处理。

听说,他把自己弄成黑道分子去敲变态男的家门,威胁他,想动他的女人可以,先选择要留下一对睪丸还是半条腿,从此,他见到妳像见到鬼般,再不敢多看半眼。

阿易是个比我更负责任的男人,瞧他收容的员工,哪一个不是值得同情?被家暴的华华、被虐待的阿文、孤儿小宽……他们背后都有个让人动容的故事,也许是感同身受吧,我们总是比常人乐于付出。

昨夜,阿易向我承认,他喜欢小悦,他问我要不要揍他?我说我会给予祝福。不是吗?爱情是值得被祝福的事。”

手心缩缩,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他有无数的话想说。

“好好休息吧,这回我们非得并肩不可,等妳醒来,我必须把这一切向爸爸、妈妈说清楚,我要坦承我爱妳,无法和小悦结婚,我必须说服他们,没有爱情的婚姻结局是悲剧。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顾虑,爸妈的心情、小悦的感受,还有已经发布出去的喜帖要回收,公事私事一团纷乱,每一件,我都需要妳插手帮忙。

不过眼前,妳还是先睡饱再说,等明天天亮妳清醒,我会告诉妳──我爱妳,不转移,责任放下了,我不再想写八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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