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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伤天使 第23页

作者:惜之

收敛泪水,发泄过后,面对仍然是重要工程。

离开他怀间,她写字,泪晕开字迹。

“昨天……小琛想画画,试过好几次,都没办法拿起画笔,他哭了,眼泪在调色盘汇聚,我捧在手里准备喂他的干面变成湿面,我不想哭、想勇敢,但是我做不到,就像小琛没办法拿起画笔一般。”

“我懂,以后小琛想拿画笔叫我一声,我来陪他画画;妳想哭的时候,不管是不是半夜十二点,都来找我,我不介意吃汤面,”

“小琛问,如果他死掉了,会不会变成小天使?他说他不怕死掉,但是害怕看不到爸爸和妈咪,他说一个人在黑黑的地方很恐怖。那是我的错,以前我值夜班时,曾经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以为他睡着了没关系,哪里知道他半夜起来找不到我,抱着被子,缩在门后哭到天明。”

“以后不会了,我买个大大的床,他睡在中间,我们睡在他旁边,我说故事给他听、哄他入睡,妳拍拍他的背,我们要教会他幸福感觉。”就算宠,会把孩子宠坏,他还是要把小琛宠上天。

“我不想开刀、不想动手术,我要和小琛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不再去管病情如何,我们要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分钟,我要和上苍打睹,赌我赢祂输。”她无法忍受小琛失去双脚的痛苦。

“别说傻话,癌细胞扩散了,不治疗?小琛活不下去,眼前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护士,见过太多开刀后的病人,你无法想象那种痛苦和憔悴,不要了,我再不要小琛受苦。”

她开始怨恨起自己,别带小琛到医院做检查就好了,说不定他现在背着书包快快乐乐上学校,而不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她要是不在乎他老跌倒,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全是她的多事,带给小琛无数痛苦。

“就这一次,我保证,如果开完刀癌细胞还是转移,我们立刻带小琛去隐居。我不和老天爷睹,因为我只要赢。”

门敲开,唐医师推着轮椅带小琛进来。

程黎和晁宁迎上前去,程黎抱起儿子、晁宁环住妻儿,这是他的家人,本该由他为他们撑起天。

“妈咪,我要开刀。”小琛虚弱说。

“小琛不害怕吗?”晁宁抚着儿子的头,那上面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医生叔叔说,坏细胞很凶,它爱吃我的身体,把脚切断,它留在断掉的脚里面,不能再跑出来害我,我就可以跟你们永远在一起。”刚睡饱吃饱,小琛的精神算是好的,但几句话仍说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要永远在一起是吗?

好!不等了,小琛一开完刀,他马上向袖乔和家人摊牌,这次不管父母亲支不支持,他都要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小琛很棒,等开完刀,爸爸找专家替你做一双很棒的脚,到时你还是可以到处走动玩耍。”

“好。”他点头乖巧。

“动手术时,爸爸和妈咪进去陪你,我保证,你醒来第一眼,就会马上看到我们。”

“好。”

他的回答更小声,小琛又想睡了,靠在妈咪肩上,妈咪香香的身体,相爸爸压在他脑袋瓜的大手让他好舒服。

不怕,小琛不怕,小琛会健康长大,小琛没有脚,但是有爱他的爸爸妈妈……进入梦乡,小琛的嘴微微上扬。

第八章

医院外面,意兴阑珊的秋季。

寒流提早报到,刮起阵阵寒意,树梢的雀鸟缩头缩脑,飘落的黄叶低诉哀歌,夏已过,秋将尽。

打开外套扣子,晁宁把程黎包在怀间,淡淡的红晕染上她的脸,凯旋门下的画家和旅者回来,那个滔滔不绝说着拿破仑英勇事迹的男人,正用大大的胸怀包容她的心哀。

一样的安全、一样的羞赧、一样的心跳声、一样的不愿意离开,程黎的眼睛找不到无名英雄火,他们的头上没有斜飘细雨,但心思回到从前,淡淡的甜漾起,浅浅的幸福飘散,彷佛他们之间从未间断。

认真算算,他们没有真正熟悉过。这么一份半生不熟的感觉,居然牵系起七年爱情,说奇迹,不过分。

“没问题的,别把事情直往坏处想,赢了这关,小琛战胜病魔,无限未来将在我们眼前展开。”

他信心满满,觉得未来的成功率占百分之百。

她不晓得他哪里来的笃定,然他的笃定让她好心安。

点头,他粗粗的掌心抹干她的泪水。

“在婚礼上,我只看妳一眼,我不认得妳,但妳带泪的眼睛始终在我梦里出现。”

他的话酸了她的心,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缘起,又是怎么样的缘系,让他们辛辛苦苦老走不到结局?

她从没忘记袖乔,没指望过他“处理”婚姻,她知道该远离这场缺乏结局的戏剧,只是小琛眼里对父爱的渴望,让她下不了决心。

退一步,她想保持安全距离,但是他不允许,晁宁借用自己的强势力气,硬把她扣在怀里。

“丢掉的时光我全想起来了,头痛现象很久没出现,医生恭喜我完全恢复。

前几年,我老觉得自己错失什么,努力寻找却徒劳无功。虽然我表面风光,事事得心应手,但其实我是没有把握的,心头总有说不上来的空虚能力,总有说不上来的厌倦心烦,每次烦心时,我想到妳,拿起纸笔,描绘妳的五官,画着画着,暂且平静、一直到再见妳,空虚不见了,无力感消失了,我的心再度踏实。”

没有浪漫、没有甜言蜜语,但他的字字真诚,满足了她的心。

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呵,她的存在居然使一个男人心底踏实,原来心安不单单是她的事,只要两人相属,心安便是共同礼物。

“我翻遍家中抽屉柜子,找不到我们在机场买的婚戒,但我看到妳把戒指串在项链上,时时挂着,在妳心里,妳一直承认这个婚姻的,是不是?”他从她衣服中拉出坠子,拇指食指缓缓摩蹭,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品。

“我从没忘记身为妻子的责任。”她在他手心写字。

“听话的女人有权得到奖品,妳将拥有一个专心爱妳的男人,他会把妳放心脏正中间,除非他的心脏不再运转,否则每个跳动,他都会对妳产生新的爱恋。”

晁宁再度紧拥她,是的,他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年代久远,但效力一样彰显。

无奈摇头,说的容易,她怎能把别人的丈夫当成礼物,这个礼太贵重,她承受不起。

“我说过我喜欢有始有终,妳是我爱情的开始,直到生命终结才能放手的女性,我爱妳,不变不移。”

不变不移又如何?独立生活多年,幻想已不是她生活的重要点,她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僭越是种过分行为。

镑有各的想法,静静地,他们在秋风中相依恃,假设他们的幸福注定短暂,那么就好好把握这得来不易的短暂。

靠他更紧,若贪心能够被允许,她愿意多贪一些他的心,只是童年经验教会她,坏心肠总会得到恶报应,不想了,再想下去,她连难得的“短暂”都将失去。

一辆加长型劳斯莱思停在医院门口,车子里走出一名贵妇,她高傲地抬着下巴,准备进医院。

一个不经意眼神扫过,她看见丈夫的背影出现在医院前面。

他在等她?他终于愿意陪她做产检?意思是……他想清楚了,他愿意接纳孩子,一如当年他接纳一个他不爱的妻子?

等等,他拥着别的女人,将她收纳在大衣里面,他从未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亲密举动啊!她是谁?谁可以占据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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