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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虎姑婆 第14页

作者:彤琤

一时,无人开口,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夹杂着听不清的嗡嗡交谈与丝竹笙乐声,院落里成串成串的红灯笼拖曳出人影摇曳,居耐临下看去,朦朦陇胧、如梦似幻,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风情。

尹水浒忍不住往身边的尚姗看去。

他想知道,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些什么?

“来一点?”尚姗摇摇手中的酒壶。

“你少喝点。”尹水浒直觉训她。

“侄儿。”尚姗看着他,一脸正色说道:“我发现一件事。”

“嗯?”尹水浒愿闻其详。

“你比我老爹还要啰嗦呢!”尚姗嘻嘻一笑,佯装的正经表情整个崩坏。

尹水浒瞪她。

尚姗恍若未觉,文秀清逸的面容在褪下正经之色后,染上些些的迷蒙之色,感叹道:“人生嘛,不就是这么回事?那么严谨守规有什么意思呢?”

尹水浒不甚认同。“这世间要是没了规矩,岂不乱了套,闹得天下大乱?”

“啊,你看看你,一下就说到那么严肃去,我又不是说那个。”

尚姗轻笑,啜了一小口热辣辣的酒。“不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做人呐,别给自己设太多规矩,最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懂吗?”

“讲歪理的时候都不怕闪了舌头。”尹水浒轻哼她。

尚姗沉默了好一下,仰头又是一口酒,轻吐一口气后,状似无意地说道:“真理也好,歪理也罢,你说,都是谁界定的呢?”

那话语中的奚嘲之意,尹水浒听出来了,这样的尚姗,倒是他没见过的。

尚姗也没再继续往不说,迷蒙的目光望着人声交错处,不知想着什么,忽地开了口:“侄儿,我要走了。”

心中猛然一跳,因为这话。

但尹水浒不动声色,状似平常地问道:“这么突然?”

“也没什么好突然的。”尚姗神色平静。没什么情绪地直述道:“我在你这儿叨扰得也够久了,是时候往下个目的地出发了。”

“下个目的地?”这倒奇了,尹水浒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还没想到要往哪儿去。”尚姗没想瞒他,洒月兑地说道:“但天下之大,随便走也都有得看,不用担心。”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尹水浒真敢放行,让她没头没脑地四处跑,那他的脑袋真有问题了!

“待在桐城不好吗?”他问。“我看你混得挺不错的,这阵子、沾你的光,这桐城可吃可玩的,全都体验了一回,我看你比我还要熟悉这里。”

“就是混熟了、全体验过了,才要换个地方。”兴许是喝多了,尚姗神情放松,毫无戒防地月兑口道:“我答应过亭兰,要代他看遍这人世间的风光,我答应过他的。”

亭兰?

这名字叫尹水浒挑了下眉。

总算让他给逮着了。

不是错觉,那个意外身故的青梅竹马果然是个问题!

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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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正美,情境正好,加上不远处还有丝竹笙乐声的伴奏,怎么想,都是个适合聊天谈心的时机……

“以前很少听你提起,你那订了亲的青梅竹马。”尹水浒状似不经意地问。

尚姗闻言失笑。“没事提他做什么?况且又没人问。”

她这么说,尹水浒自是打蛇随棍上地问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东宝应该跟你说过了吧?”因为了解东宝那孩子对亭兰的崇拜之意,尚姗不觉得那小表没跟人歌功颂德一番。

“那孩子……嗯,很崇拜他。”尹水浒含蓄表示。

尚姗失笑,知道他想说什么,澄清道:“也许是有些失真,但大致上没什么差错,亭兰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人。”

尹水浒听出她提起那人时语气中的怀念与惋惜之意,没来由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善良?好人?

他向来也是乐善好施,乡里间提到他尹水浒,谁不说他也是个大好人呢?

思绪有些紊乱,在尹水浒整理出头绪前,没头没脑地月兑口道:“你很爱他?”

话一出口,别说是尚姗愣了愣,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爱?”这字眼,叫尚姗陷入沉思,露出令人玩味的困惑之色。

尹水浒不自觉地屏息。

他没预期到这问题会问出口,也不知道自己该期待有什么答案出现,莫名的就是有些紧张。

“我大概没跟你提过,亭兰其实算是我爹亲的弟子。”尚姗说,想了想之后再补充道:“从我跟爹亲在无为村定居下来后,亭兰是我唯一的玩伴。”

所以呢?

尹水浒努力了,但他还是找不到重点。

“他跟你,还有霍西游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只是他在我身边的时间多点,与其说是朋友,更像是一个很照顾我的兄长。”

兄长?

就这样?

尹水浒不明白了,直问:“但你同他订了亲不是?”

尚姗恍若未闻,摇晃着酒壶,感觉瓶中的液体晃动,清逸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笑,忽然提起:“你记得的吧!我爹说过……人的命运就像纺织机上的线。”

又来?

尹水浒记得这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冒出她那套“人生是一块布”的理论。

“每一条线都有它的脉络,与周遭人交会之后,交织错落出的成品,就是一个人的一生。”无视于他的疑惑,尚姗迳自说。

好似也没指望尹水浒能懂,她轻啜一口佳酿,美眸轻闭,感受那阵热辣一路烧进月复里,过后,恍如自言自语那般地轻道:“亭兰有个死劫,虽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好人,可命中注定有个死劫。”

眉头微拧,尹水浒不明白这当中的关联。

“为了化这个劫,所以爹让我们订了亲。”说得随意,仍是闭着眼睛的尚姗,空着的右手伸出食指、于空中轻轻画着小圈子,好似正沉浸于传来的丝竹乐音之她漫不经心地续道:“就如同小时候我仰赖你们的福泽庇荫,爹也希望把亭兰的命运跟我绑在一起,好助他度过那个劫数。”

“结果失败了。”尹水浒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尚姗恍若未闻,问道:“你知道,所谓的命由天定,指的是什么吗?”

面对这问题,尹水浒流露些许犹豫之色,不甚确定地回答:“一块布?”

尚姗大笑出声,因为这答案。

尹水浒有些些微怒,明明是她一直说命运是纺织机的线、是布匹的,现在又不对?

“抱歉抱歉,是我误导了你。”尚姗笑到要流眼泪,拭去那泪液,更正道:“虽然我先前说命运像纺织机上的线,但纺织机上丝线的脉络是固定的,是不?”

点点头,尹水浒对基本的纺织方式还有点认识,大抵知晓她在形容什么。

“这就是了。命由天定,你想想,那种注定该遇见什么人、会遇上什么事…的说法,说是注定,但跟丝线交织的固定脉络岂不是一模一样?”

尹水浒思索着,觉得这说法不但新鲜,还真有几分道理。

“也之所以,命由天定,其实说的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尚姗不禁叹了口气。

“过往,有太多太多命运不顺遂的人想求我爹为他们改运,殊不知,是性格造就了一切,不顺遂的命运,全是他们自己的个性所造成的。”

尹水浒问道:“所以,一个叭若想改变命运,就要想办法改变自己?”

“没错!一个人若真想改运,唯一的方法只能内求,只有改变自己的处世态度与想法,机运跟着改变,命运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可是……有句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要改变一个人的个性,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尹水浒想得很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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