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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花语 第16页

作者:机器猫

“他和靳先生走的都是法国式舞步。”

“靳先生就显得斯文一些,没有萧董跳得狂野。啊!我真的迷死他了。”

“听说啊,萧董没出国之前比现在还酷呢,他有辆哈协机车,哇噻,超级艺术。”

“真的啊?为什么我三年前没机会见上一眼呢?”

“少花痴啦!你那时候还没毕业呢。”

“哎,哎,你们说萧董今年有多大?”

“好像不超过二十五岁吧!”

“真的?好年轻啊!配我刚刚好。”

“德行!有本事你去追啊?”

“哼,追就追,你以为我不敢啊?”

旭阳再也爱了那些花痴女的无聊谈话了,径自取了羽绒大衣出去。

*********************

她站在楼道里等启军,电梯从十五楼下来,靳朔和他的女伴走出来。看到她,靳朔微讶道:“林小姐,这就要走了?”

她推托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哦?没事吧?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谢谢,我男朋友一会儿就出来。”

“哦,有人照顾就好。”靳朔眼光一闪,又道:“哪像Joe,死扭的脾气,不舒服还不要人陪。”

他的女伴担忧地道:“Jackey,Joe一个人在办公室不要紧吧?我还是去陪陪他好了。”

“别去了,去了又要惹他生气,等宴会结束后再上去接他吧。”

启军出来,和靳朔打过招呼,牵着旭阳道:“走吧。”

“哦。”被动地踏进电梯,踏出电梯,坐上他的车,看路边的霓虹灯一盏一盏地掠过。几个孩子在一间超市门口打雪仗,一个雪球“咻”的飞来,正好打在挡风玻璃上。

“该死。”启军急踩刹车,摇下车窗喊:“往哪里打?”

孩子们轰一声跑掉了。

启军摇头笑道:“顽皮。”回头见旭阳的目光呆呆的,碰一碰她道:“旭阳,旭阳,你怎么了?”

“啊?”她回过神,猛然见他放大的脸孔,吓了一跳。

他探探她的额头,担忧地道:“你没事吧?不会真的不舒服吧?”

不舒服!她耳边闪过靳朔的话音--“哪像Joe,死扭的脾气,不舒服还不要人陪。”她心里突然像被放进了一千只蚂蚁,越来越痒,越来越乱。她猛地打开车门,急急道:“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旭阳,”启军在后面喊:“你去哪儿?”

“不用管我。”她头也不回,一路往回狂奔,也不管启军听没听到她的喊声。她满脑子都是萧嚣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她只知道,她要见他,立刻要见他,不问为什么,不问见到了之后该说什么,只要确定他好好的。

好一口气奔进电梯,直接按了十五楼,望着如镜的壁面上呈现的那个满面通红、气喘吁吁、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惊呆了。这是她吗?她伸出手,那女人也伸出手;她吓得往后一跳,那女人也往后一跳。真的是她!那个狼狈得像疯子一样的女人真的是她!

她掏出木梳,将长发梳理平整,又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汗渍,感觉稍稍有一点像她了。整洁的林旭阳回来了,理智也跟着回来了:就这样上去算什么?看到了他之后该说什么?半路遇到了同事怎么办?如果他根本不愿意有人上去打扰怎么办?如果他像在舞池中一样没有分寸怎么办?林旭阳,你究竟在想什么?

叮!电梯门开了,她反射地看向指示灯,十五楼,居然没有任何障碍地到达了十五楼。在理智作出决定之前,她的脚已经自动跨出电梯。她听到电梯门“叮”的一声在身后关上。既来之,则安之吧,就说遇到靳朔,听说他不舒服,所以上来看一看,表示一下朋友之间的关心,表示一下职员对上司的尊敬,如此而已!

整层楼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丁点灯光,她凭着记忆模向董事长室。门没锁,也想都没想就直接推开,开了之后才想到应该先敲一下门的。月光透过一大片落地玻璃射进室内,使大半个房间的摆设可以分辨出轮廓。

一个声音冷冷地问:“谁?”

她寻声望去,阴暗的角落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萧董?”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希望可以得到回应,也希望他能分辨也她的声音。

几声细微的响动,阴暗处仿佛有个黑影在动,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暗淡的光线,发现萧嚣侧坐在长沙发上,头倚着沙靠背,想必原来是躺着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两只明亮的眼睛,像窗外璀璨的星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她知道自己每一个细微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向前走了几步,用最平缓的音调,背诵已经想好的台词:“我刚刚见到靳先生,他说你不舒服,在这里休息,所以我上来看看。”

他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然后移开目光,重新躺下。

她疾走几步到他近前,身形也没入黑暗中,蹲下来问:“你怎么了?究竟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

“没什么。”他将头侧向里,声音淡淡的,“只是累了。”

他的冷漠狠狠敲进她的心口,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这是与她热情拥舞的那个人么?这是用眼神指月复挑逗她的那个人么?这是她像疯子一样跑回来要看的那个人么?他甚至吝于多看她一眼,多说一句话,就用侧头的动作明确地表明她不受欢迎。林旭阳,这是你自找的,靳朔不是说了“去了又要惹他生气”,你以为他对你会有什么特别?

她默默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泄漏声音中的哽咽,“没事就好,那你休息吧,休息好了下露个脸,大家都很关心你。你得了今年的‘舞王’,主持人还等着给你颁奖呢。”

他不耐地“嗯”了一声。

“那我不打扰你了。”她缓缓转身,缓缓迈步,缓缓走出办公室,缓缓关上门。然后就靠着门板滑坐于地,用手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下,一颗、两颗、一串、两串……她浑身颤抖着,不敢哭出声,也根本哭不出声,她想爬起来尽快离开这里,双腿却使不出力气。

萧嚣听到关门的声音,默默地闭上眼睛。刚刚她沐浴在月光中时,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而那句淡淡的关怀之情,让他明白她是真实的,也彻底击碎了他的梦幻。如果是梦,他还可以碰碰她,拥抱她,甚至亲吻她,但真实的她,便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痴心。他甚至不敢看她,不敢跟她说话,刚刚那个时候,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可能令他的理智崩溃。在舞池中,他已经逾越了一次,后果就是匆忙逃离,逃到这个阴暗的角落深深自责。他不可以再逾越一次,那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

他坐起来,十指插进发中,用力揪紧,那个该死的段启军为何那么优秀?他为什么不又老又丑又没有情趣?为什么不好酒好赌又花心?为什么不失意落魄没有工作?当然,如果这样他也不会出现在旭阳身边。那么,为什么他不晚一点出现?为什么她不等着他回来?为什么三年后再次见到她,那朦胧的感情不但没有烟消去散反而更清晰深刻了?这一切都该死是为什么?

旭阳像弃妇一样无声地哭泣,却不知道被谁抛弃。他根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不过跟她跳了一场舞--每年“尾牙”舞会上都会跳的那种舞。她哭个什么劲儿呢?只是因为那不经意的唇唇相触么,还是心中抑制不了的魔鬼在作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活了二十六年,她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心痛的滋味。也许,这就是恋爱的感觉,那一吻在她心底炸开的,就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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