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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夜叉(下) 第11页

作者:黑洁明

他一脸无聊的看着那个跪地的男人,彷佛眼前的家伙只是蝼蚁一般。

他回首,看着血色尽失的她,面无表情的问。

“妳要我宰了他吗?”

她想他死,她恨不得这王八蛋立刻死去。

但母亲的脸,在眼前浮现。

她恨这个人,但母亲爱他,她永远也无法理解荡什么,但母亲往生前,要求她照顾他。

“不。”她哑声说。

“为什么?”他淡淡的问。她看着那冷酷的百万富豪,在他面前,第一次感到羞耻困窘,她难堪的张嘴,哑声开口承认:“因为,他是我父亲。”他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没有鄙夷或不屑,没有同情和怜悯,他只是松开了他的手。

那个男人抱着手,倒在地上,呜咽着。

“我的手……我的手……”

她看着那个蜷缩在地,哭得泪流满面,害怕恐惧得不断颤抖的男人,那个长年殴打她与母亲的巨大怪物,此刻看起来却变小了,缩得小小的,像只胆小的老鼠。

她好想踹这个卑劣的男人几脚,她好痛恨这个带给她生命又弃她如敝屉的废物,却又无法完全斩断和他之间的联系。

“你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就是毁了我的母亲。她是这世界上,唯一还相信你的笨蛋。”她抖着手,从背包里掏出钱包,丢给了他几千块。“去看医生,别再来骚扰我,否则下一次,我会亲手宰了你!”

千元大钞在空中飞散,还没落地,那个人已经急着用没受伤的手去抓,断掉的手在身侧晃动,即使痛,他还是要捡钱。

那模样,可悲至极。她心痛的转身离开,没再多看一眼。

男人,恍若黑夜中的暗影,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但她知道他在那里。她没有回头,一路走回像是被台风狂扫过一遍的家。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这已经是她成年后,待过最久的地方了。

这套房很小,一房一卫,就算加上阳台,也没有身后那男人家里的厨房大;但这曾经是她可以安心回来睡觉的小窝。

可惜再也不是了。

她回过身,看见那个衣着单薄的男人,杵在门口。

可怕的羞耻感,如大雨一般,再次冲刷过全身。

从小,她就不断面对类似的情境,还以为自己对旁人的眼光早就麻痹……

防卫性的,她不自觉的伸手环抱着自己,忍住几乎要夺眶的泪,挺直了背脊。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以为他从不出门。

“我到附近办事,刚好经过。”他说。她怀疑这个说法,却无法质疑。他并不知道她的地址,况且他穿得不多,如果说要穿着这身单薄的衣服跟踪她,未免也太不智了。

“你穿太少了。”她提醒他。

他眼也不眨的开口:“车上有暖气,我并没有打算出来很久。”

所以他真的只是经过?

算了,她没力气瞎猜疑。

不管怎么说,他救了她,让她免于可怕的暴力。

“抱歉让你看到那么可笑的闹剧。”深吸口气,她站在几乎已成废墟的屋子里,维持着仅存的自尊,看着他道:“我很想泡杯茶给你喝,但我想杯子都被打破了。”

“妳的床坏了。”他看着那破烂的大床。

她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张床被那个人拿刀划破,床垫里的海绵都被翻了出来。

“他以为我把钱藏在那里。”她苦笑,语音嘎哑。

“妳不能睡在这里。”他环视被翻箱倒柜过的小房间,里头几乎无一处完整。她同意。只要牵涉到赌,那个人有着恐怖的毅力,为了钱,他还会再回来,她比谁都还要清楚。

“我会去住旅馆。”明天她再来打扫干净,然后和房东退租,搬离这里。

“妳可以住我那里。”他提议。

她一愣,回首瞪着他。

“我还有空房间。”他淡漠的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她哑口无言的看着这个男人,怀疑他在打什么主意。她不够漂亮,身材也没有很好,像他这种条件的男人,若要找女人,街上肯定有一大堆愿意对他这只百万富豪恶羊扑虎。

当然,也许会有不少人对他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感到疑虑就是了。

但在这都市丛林中,哪个人没有一点毛病?

话说回来,她在想什么?他搞不好只是可怜她。

“我付不起那地段的房租。”她从混乱的脑海中,挤出丁点字句。

“我不需要房租,妳只要帮我煮饭就好。”

“我已经在帮你煮了。”她提醒他。他拧眉,不耐的说:“我要吃现做的,我不想吃事后微波加热的东西。”她早该想到,他不会满足于再加热的食物。所以他只是想找个二十四小时的免费厨子?她应该要小心。

但她今天晚上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旅馆,她会一直被细微的声音吓醒,怕那个人偷偷跟踪她,跑来吵闹一整夜,怕必须再次面对那种难堪和无尽的暴力。

而他那里很安静,楼下有守卫保全,位置高达三十楼,还用了最好的隔音设备,楼下再怎么吵闹,都吵不到那里。

实话说,她找不到比他那里更好的躲藏处。

她想答应,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再面对刚刚那个属于旧日的梦魇。

眼前的男人,救了她。

或许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但他不曾对她暴力相向,而且他想伤害自己,甚于想伤害她。

然后,她看见他低垂冷漠的眼里,有着一丝难掩的渴望。

突然间,她领悟他为什么开口邀请她。他很寂寞。除了热食之外,他也不想一个人。

“我只需要几天,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不自觉的,她摩擦着自己的手臂,哑声强调道:“还有,我手边的客户不只你一个,我还是要去工作,不可能随传随到。”

这,几乎算是答应了。

他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只朝她点头应允,“妳收拾东西,我去开车。”

霓虹招牌,在夜里闪烁。暗巷里,那男人已消失无影踪,只留下腥臭的酒味。他有些遗憾那杂碎已经离开。

在那小小的、混乱的房间里,他看得到她不自觉的颤抖,她很害怕刚刚那个杂碎,他应该当场宰了他,可他不想吓到她。

她的轻颤,让他几乎想将她拥入怀里,替她止住颤抖。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在乎她,但他就是在乎。悄然走入黑暗之中,他在下一个阴影里,如鬼魅般,跃到老旧的公寓之上,在无月的夜里,乘着阴冷的风,于城市的高楼与高楼之间,快速潜行。他对她说谎。他并没有开车来,他的车还在地下停车场里。

罢刚稍早,他还躺在床上,倾听她的声音,试图藉此入眠。

他差一点就睡着了,甚至彷佛梦见自己泡在温暖的泉水里,他可以听到水声,感觉到映在眼帘上的水光邻邻。

然后,他被惊醒,他听到她愤怒的声音,听到她和那个人的争吵,听到她被殴打的声音,听到她的痛叫,和无法隐藏的恐惧。

他下了床,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打开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门,想也没想就跃入夜空,穿越了整个城市,朝她飞奔。

不知道为什么,她声音里的痛苦让他很不舒服,那感觉,几乎就像是痛。

他很久不曾感觉到痛了。

但在听到她被打时,他却觉得痛。

当他循声找到她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让他几乎要伸出利爪,划破抓住她长发的家伙的喉咙。人类不值得他动手,他已许久未曾杀人了。但看到她受伤,让狂怒充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他想宰了那王八蛋!她是他的,没有人可以伤害属于他的东西!他想宰了那杂碎,却在最后一秒,忍住了那个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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