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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铐天使 第20页

作者:葆琳

“不需要摆那么僵硬的脸色,我今天上门来是扮演好心的长腿叔叔代言人。”

汶卿仍戒慎恐惧地瞪着他。

微笑着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只信封。“这是你的复职证明,你一个月的旷职本来已经被原来的医院给开除了,但是透过一点关系,现在你随时可以回去上班,过你以前充满‘阳光、希望与爱’的白衣天使生涯。”

掩不住讶异,她接过信封拿出信来阅读,证实他所言不虚,聘书上果然明明白白地写着,她可以再度回到医院工作。

“你与京森的契约已经在他主动要求下,算是完成了。你们双方从今天起已经不再受买卖契约的限定,你的债务也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你可以自由的过日子,就像过去一样。”

这些日子来波涛汹涌、风波不断的生活,把汶卿对人的信赖感破坏殆尽,所以她有些难以相信如此好康的事情,背后会没有任何诡计?

“为什么……替我做这些事?我没有任何好处可以给你……”迟疑地,她开口说。

“陪我睡一觉——”他的话让汶卿惊跳起来,接着他又说:“你认为我会提出这种要求吗?”

“我做不到!”她像只饱受虚惊的兔子,马上把信封推回去给他。

贝着唇,端木翘起二郎腿,双手放置在膝盖上,闲逸地说:“别紧张,这里面没有任何附带条件,也没有诡计。单汶卿,你的反应我能理解,要不要接受这份礼物也全在你自己的选择。我想说的是……有个人其实三年来一直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对你付出关心而已。若不是他,今日你能不能坐在这边,或者流落在什么人的手里,都还不知道呢,就连工作也是他帮你找回来的。”

汶卿的心起了小小的地震。

“你该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吧?”

她不知道,她不想知道,她已经决定要忘记那人了。汶卿转过头,故意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

“你曾经问过我京森是什么样的人,从事什么维生的人,那时候我要你去问他,看来你并没有问吧?”

她不必问,事实已经被揭穿了。一个靠着买卖枪械,图谋私利的黑心商人,那就是蔺京森的真面目。

“他,如同你已经知道的,的确是个军火指客,过去的数年间他经手过的军火恐怕不是你能想象的庞大数量,如果说他是个活动的军火库也不为奇,在各大港口甚至都有他放置军火的仓库。在你眼中,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恶贯满盈的人渣,没有活在这世上的资格,是吗?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汶卿紧咬着下唇的表情,叹口气说:“我愿意告诉你,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军火商人,本来这不是我该告诉你的,偏偏想等那闷驴自己开口,恐怕等到海枯石烂都不可能。问题是……你还有心想知道他的过去吗?”

这句话分明是在问她,对于蔺京森是否还有残存的情感。

汶卿脑海中是一片紊乱,她整理不出自己的情感,也截然不懂蔺京森那矛盾的言行。他以言语残酷地伤害她,却又在行动上一次次的拯救她,如果是他一手安排了让她重回医院工作,让她能回复过去的生活,他又为什么要以那么残忍的方式将她赶出他的屋子?

她漫长的沉默,换得端木一声长叹,他站起身说:“看来是我多事了,就当我没提。你也尽早把京森的事给忘了,回到你过去的生活。涉足这个黑暗世界的勇气,对一个天使来说还是过于沉重的负担吧。”

眼看着自己能得知蔺京森过去的唯一机会就要从眼前溜走,汶卿心里一阵焦急——问吧!问出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她迫切地想知道!

问了又能如何?心中一个反对的声音说: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别再傻了。

起码,可以看穿一些真相吧!赞成的声音鼓励地说:躲藏在他那份矛盾、言行的反面,能够让自己释怀的真相。

“等等!”她叫住人已在门边的端木说。“请告诉我他的过去,我想知道!”

端木扬起眉。“你不怕自己听了会后悔?他的过去可不是什么美丽的故事,有你最害怕的血腥场面——也说不一定?”

“没有关系,请告诉我。”

她已经受过太多震撼教育了,汶卿心想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令她动摇。

不知不觉当中,天色已暗,没有点灯的屋子笼罩在沉默的静谧暮色里。

端木早已经离去了,简明快捷不拖泥带水地把蔺京森的过去说完后,他很干脆的走人了,可是听完这番话的汶卿却久久不能一言语地坐在沙发上。

自己到底看到了蔺京森的什么?

不,该说自己过去这么长久以来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的狭窄,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无知的傲慢。

无知!却自诩为正义的人,自以为观念中的是非就该是这世界的是非,那些黑白分明的论调背后,是以无知所堆积起来的浅薄思想而已。

枪枝买卖是错误的,是邪恶的,是制造世界动乱的,可是在这些问题之前还有该正视去面对的问题——制造与开发枪枝的不也是人类自己吗?难道把所有对战争的责难都丢到一个人身上,就可以大声说我无罪?或者这么做就可以让军火从世界断绝?

做不到,一个人的力量、十个人的力量、一个国家的力量都不可能消灭军火的存在,这才是事实。

而对这一点有深切体认的,不是像她这样活在没有战乱,治安良好又进步的台湾社会中的幸福小孩,而是那些散布世界各地,依旧在各种名目的内战、外战中受害的人们,他们没有武器,也没有管道与金钱能买到精良的武器,永远是军人下的受害者。

曾经身为佣兵军医的蔺京林,却早已看穿了这一点。

京森的母亲是来自台湾的留学生,在法国被情人抛弃后,发现自己怀了他,辛苦怀胎十月把他生下,只留一封遗书告诉他“对不起”,还给他一个“蔺京森”的名字,便自杀了,一出生他就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自幼在巴称贫民区的孤儿院中长大,京森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生而自甘堕落,相反地靠着优秀的头脑与运动天分,一路以奖学金资优生与参加各式各样校际、国际划船赛赢得的奖金,从德国知名医学院毕业取得医生执照,可是欠下的学生贷款不是笔小数目,于是他选了参加佣兵军团作随团医生的方式,偿还积欠的贷款,并想借此实现他的梦相——回到巴黎居住的孤儿院一带,开设一间照料贫民区居民的小诊所。

然而,这个决定却改变了他的一生。

苞随国际知名的佣兵组织,参与过许多战争,他的职责是医治在战场上受伤的同侪们,而不是拿着枪弹上场杀敌,在转战各个沙场的过程中,对于不管他如何努力医治救活的士兵,也许又会因为欠钱而再度上场杀敌,并且在无情的战场上,夺走他人的性命或葬送自己生命的行为,京森慢慢感到疲累无力。

一身医术能救得的人,永远及不上那些武器夺走人命的速度。

战争的残酷本质,没有亲眼看过的人,只是当成电视画面上的娱乐或消遣,或同情或悲怜那些人,却没有人能真正体认或阻止。随着时间淡忘战争的伤痛后,人们又会再度犯下引爆战争的错误决定。

真正转变蔺京森从行医救人转为军火商人的因缘,是当他在参加束欧某个国家内战时,由于内战,当地医疗资源缺乏,所以他常常不只为佣兵们诊疗医治,自己也前往他们驻扎地附近的一间教堂做义诊,一个星期两次的诊疗时间,成为当地居民重要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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