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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橄榄之恋 第12页

作者:林如是

“你还是赶快回去看看吧!劝劝她,给她一些安慰。”李克说。

“可是……”林如是开不了口。她是特地来观赏李克的演奏的!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尼克!”前头在催了。

李克再拍柏林如是的肩膀,笑了一笑,拿起色士风走出去。黑色的身影穿过红色绒布,林如是的瞳孔暗了一阵。

前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色士风的悲凉还未及在昏室荡开来时,林如是推开另一个方向的门,穿过暗灯的边道,走出“影武者”。

外头的空气很清凉,是入秋的味道。林如是拉拉衣领,从领缘的上方瞥见站在骑楼外的应觉非。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走过去。

“我看见你和那个男的进去。”应觉非盯着她说,并不管她的问题。

“你看见我和……”林如是先是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引得皱眉,接着心里一动说:

“那你也看见维心啰?”

应觉非点头。“是我送她来的。”他说。

“你送她来的?你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吗?”

“嗯。”应觉非又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林如是抽了一口冷气。

应觉非这次沉默了。

“你知道怎么不早说?”林如是提高了声调,责备他说:“非但不说,还帮她,带她到这种地方来!你……你……”她搜索着骂人的词句想训他。“你呆子啊!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喜欢的女孩不把握好,反而将她往外推,尽会挑些没必要浪费心力的对象殷勤讨好!”

“如姊。我……”

“我没空再听你废话!”林如是赶了两步,回头又问:“你该不会也知道她周末的音乐课都跷掉吧!”

“我……”应觉非吞吞吐吐说:“我劝过她好几次,我……但她……她……”

“混蛋!”林如是没耐心再听下去,转头就走。

“等等!如姊!如姊!”应觉非抓住她的手臂,林如是甩开他,步伐更大,走得更快。

“如姊!”应觉非大叫一声,狠狠用力地抓住她。他用力地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他。

“如姊,听我说!我知道我不该瞒着这件事不说,也不该任由她这样下去。但我认为维心有权去追求自己懂得的感倩,是对是错,后果由她自己去承担。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情,愿意想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事;第一次由她自己主动,出自自己的心愿去行动。你说,我能阻止她吗?”

“你怎么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本着自己的感情心愿行动?她告诉你的吗?”

林如是讽刺地说,不接受应觉非的解释。“对,是她告诉我的。”应觉非的回答。

让林如是错愕的抬头,久久不能自己。

“她还说,过去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念书,学钢琴、长笛,都是为了你爸妈;她是为你父母而活,而不是为自己而活。我很同情她。在你们家那种环境里,一切都由父母安排得好好的,她根本无法有自我的意识,只能照着父母安排好的路走。甚至可能连感情的事,包括婚姻,都要照父母同意,挑选好的人选。我觉得她很可怜。她既无法像维茵姊哪样认同并且融入母亲的社交价值观,也没立天身为儿子的优势,更没有你不在乎流言压力,目空一切的自如。她背负着父母的期待过日子,那种痛苦,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

“所以她才找上李克?”林如是沉默了很久才说。“是你带她来这里的?”

“不!我是在这里偶然遇见她的。”

“哦。”林如是颓然地坐在路边。她完全不知道妹妹有这么大的压力和苦恼。她从来不对她说什么,一直保持那样的沉默。“可是,她什么都跟你讲。”

林如是喃喃地看看应觉非。

“也只是碰巧,她想找人发泄,而我刚好在场而已。”应觉非说,在林如是身旁坐下。“可是,她是我妹妹,我们天天见面——”林如是说着,竟接不下去。她想起她家里的情况。每个人都早出晚归,每个人都忙:回到家,都是各自回房里,门一关就和门外的家庭世界隔了缘。

“觉非,”她喊了一声。“维心她肯把心事告诉你,表示她信赖你,你要对她好一点,多花点时间陪她。”

“陪她?”应觉非摇头。

“为什么不肯?你不是喜欢她吗?这点小小的付出都不肯!”林如是声音里又有了火气。

“我是喜欢她,但不是那种喜欢。”

“喜欢就喜欢,还分哪一种!”林如是说:“我明白你的顾虑。她喜欢李克,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李克已经表示得很明白。”

“是吗?因为他喜欢的是你?”应觉非舌头舌忝了醋,充满嫉妒。

林如是白了他一眼。“君子远苞厨”的法则她实行得彻底,向来分不清甚么是酱油和醋。她说:“谁告诉你他喜欢我了?我跟李克是朋友。”

“只是朋友?”应觉非还是不放心。

“不跟你说了,我得赶快回家。”林如是站起来,拍拍衣服,裙子起一大片皱折。

“我送你。”

“不必。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我不是怕你迷路,我是——”应觉非想一鼓作气表达,但看见林如是抬头看他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泄气地住了口。

“也好!”不料林如是却点头。她说:“到我家去安慰维心,她应该已经回家。她现在心情一定很低落难过。你好好安慰她,劝她不要太难过。李克人是很好,但他既然对她没有喜欢的感情,总也不能勉强。天涯处处有芳草,她还年轻,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像你就是很好的对象。加点油,她会接受你的。”

应觉非哭笑不得,怀疑林如是大脑司情的神经是不是少了一根筋。

“你干嘛装出那种表情?”林如是不懂各种肢体和语言的暗示,埋怨应觉非的表情太难看。

应觉非苦于不知该如何说明,守礼不敢逾矩;林如是又不解风情和暗示。

两人无聊地等着公共汽车。

鲍共汽车很快就来了。人不多,但也没有空位。应觉非默默地站在林如是身旁,好几回他侧过头看林如是,林如是只到他肩膀高,正是那种最适合按在怀里的高度差距。

他看着她露在衣领外的肩胛骨,第一次痛恨自己没事读那么多的诗书,知礼明义,如此拘泥于君子的礼法。

下车后林如是走在前头,他跟在后头。走到大概离林家一百公尺左右距离时,林如是突然停下脚步,应觉非上前,一辆红色跑车从另一边的车道开过去。

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如是说。闷头不吭声走回家。

她的视力很好,果视有一点点的远视水准。那辆红色跑车她只是觉得很眼熟,接近后她就看清楚了,正是那个陆晋平。旁边坐的,她大姊林维茵。

那晚相亲大会后,林维茵并不怎么提陆晋平的事,只不过以前嫌往返通车浪费时间,现在都不是浪费了,三天两头就跑回家。而且装扮也比以前更加鲜艳成熟,常常穿些窄管包住臀部有腰身的短裙,高跟的红蛙,说不出的挑逗。

林如是对此事是静观其变。反正事情要不扯到她头上,皆大欢喜,她一概挂无事牌。

只是很奇妙的,她常会想起跟踪陆晋平的那件事。她觉得她已无法将那时的那个男人和现在的陆晋平联想在一起。感觉变了,她想。

客厅里一片漆黑,每个房门掩紧着,透露出来的全是暗。林如是打开客厅里的电灯,一边喊说:“立天!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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