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孩子的眼睛最明亮,谁是真心待她好,谁是虚情假意,全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娘娘,她们对晞儿不好。”她摇着头,鼓起腮帮子。
飞凤王闻言,当下眼一沉。“谁敢欺负朕的心肝宝贝,全拖下去杖责十杖。”
“父皇,不打人,痛痛。”凤迎晞指着摔疼的膝盖,小脸儿皱成肉包子。
“痛痛……”尊贵天子低头一视,这才发现他赐给爱女的白狐雪袄已染上血迹。
他怒不可遏。
“晞儿跌倒了。”凤迎晞甜甜软软的说道。
“晞儿乖,真勇敢,没哭。”慈祥的父亲哄完爱女,一转身,又是凌厉的一国之尊。“公主是由谁伺候的?”
一行十数名太监、宫女纷纷慌乱的上前,双膝落地,伏首不起。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奴才们的疏忽,请皇上饶了奴才……”
“朕的公主是你们能疏忽的吗?自个讨罚去,别再喳呼。”十几个人守不住一个孩子,要他们何用。
“皇上……”
飞凤王大怒,在迎晞宫当差的宫娥全连降三级,不得支饷三年,婢仆太监一律扫到浣衣局,洗濯皇宫内所有人的衣物。
“父皇好凶,晞儿怕怕。”凤迎晞缩着身子,白净无瑕的小手攀着父皇。
“好,晞儿不怕,父皇以后都不凶了,好不好?”在酷似心爱女子容颜的女儿面前,万人之上的飞凤王面色柔和地轻哄着。
斌为九五之尊,他身边自是美女环绕,环肥燕瘦任凭钦点,但谁都知道凤皇兮有女九名,却尚无皇子传嗣,而他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
为何呢?
因为他有些近乎补偿心态地想将来不及给予爱妃的爱全给女儿,让她成为后宫中最受宠的人,凌驾众嫔妃之上。
依飞凤王对她的疼爱程度来看,若再无皇子出世,恐怕她会是飞凤王朝立国以来第一位女皇。
“嗯!晞儿疼父皇。”粉脸笑得好甜,宛如春天的花儿全在她脸上绽放。
他勾唇一笑,面容慈蔼。“以后不许再一个人偷溜,父皇会担心的。”
“嗯!”小脸一点,天真可人。
“好了,父皇送妳回宫,待会让御医看看妳的伤……怎么了?朕的小仙女。”话说一半,飞凤王的胡子被最疼爱的女儿扯了下。
“娘……”她又吸起大拇指,一副泫然欲泣的凄楚。
他轻声一叹,“朕不是说过……”
“晞儿找到娘了,晞儿要她当晞儿的娘。”她喜欢她身上香香的味道。
“咦!”
讶异的飞凤王看向女儿所指的位置,一名衣着典雅的女子正跪伏在地。
“妳,抬起头。”
“是。”内心惶恐的才人缓缓抬起下颚,眼神仍不敢放肆地直视龙颜。
“叫什么名字?”长相尚可,虽不妖艳,但别有一番清雅气韵。
“臣妾如萱。”
“朕宠幸过妳吗?”他并无印象。
“尚未。”
他思忖了下,“今晚就由妳伺候。”
她一听,好不惊讶,淡淡的喜悦浮上眼底。
但是,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
“既然朕的晞儿要妳当她的娘,朕下令从今日起封妳为后,赐号春雅。”
春雅皇后?!
因为凤华公主的“钦点”,一名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的才人居然破例成为一国之后,足见这名公主有多受宠。
第1章(2)
“不好啦,大总管若知晓了,我们会挨板子的。”
“怕什么,有我在,谁敢动你们一根寒毛,除非嫌脑袋太重了,要我替它搬家。”
充满娇气的软音甜腻清脆,带着不容违逆的刁蛮,彷佛天下是她家所有,谁也不能拂逆她的话。
“可是……”怯生生的低音隐隐约约,好似风中的呢喃。
“不准再可是,我说了算,再给我唠唠叨叨的,小心我先抽你板子。”
“……是,奴婢遵命。”
水榭阁楼相连接,池养锦鲤优游莲间,微风送暖,甜香轻溢,缤纷的杏李枝头闹春,绿头白月复的鸟儿在枝桠间跳跃、嬉玩。
在这围墙高筑的深宫内院里,关着一群不自由的鸟儿,牠们仰首眺望,渴望着蓝天,可惜虽有彩翼却飞不高,一辈子困死在这人人向往的天地。
“人来了,你们不要再抖了,要是搞砸了,全给我到浣衣局打杂。”怕什么,真没用,小场面而已,居然全身抖个不停。
“是。”眼眶含着泪光,委屈一应。
在这沉闷孤寂的金色鸟笼里,还是有自得其乐的人,仗恃着美貌而骄矜不已,得意受宠于皇上。
“瞧瞧这紫玉镯子,质地多么上等,肯定来自滇南赵家,他们的玉石天下一绝,只有娘娘这般尊贵的人才佩戴得起。”
玉石商人赵玉岗掌握全国最大的玉石买卖,凡是赵家商号经手的玉石皆为上品,一有瑕疵绝不出售,宁可辗碎铺地也不自毁商誉。
“是呀!咱们主子是何等身分的贵人,皇上一出手当然是极尽宠爱,让娘娘更加娇妍动人。”
人若墙头草,风吹两面倒,一荣获圣恩娇宠,吹捧阿谀的下人们就像雨后春笋,一古脑涌上来,无不极尽好言好语的捧着莲步轻移、容貌娇艳的美人儿。
她一双柳眉似那远山含黛,杏眸似寒潭映月,明璨流媚,吹弹可破的雪肤欺霜赛雪,好似仙女下凡,叫人怎能不动容。
但是,在这园子里,她的美是招嫉的,再加上她不懂得收敛锋芒,想把后宫佳人全给比下去,甚至是妄想母仪天下的后座。
“啐!得了吧!皇上身侧佳人无数,那由得我一人独占,其它姊妹们岂不是捧坛饮醋,嫉妒得发狂。”咯咯,如今谁能比她更得势,圣上就爱贪恋她体香。
“娘娘气度雍容,华贵逼人,谁敢在您跟前比较,就是皇后娘娘来了,也得低声下气,喊您一声玉妃。”
唇红齿白的男子声音尖尖细细的,淡如月形的眉儿是炭笔描绘上去的,光滑的脸皮彷佛上了一层珍珠粉,肤质看来滑细白女敕。
不用说,能跟在嫔妃身后服侍的,除了太监还能是谁呢!除了禁卫军和皇上外,没有一个男人敢在妃子们的居所逗留。
“哪个狗奴才敢说皇后娘娘的坏话,活得不耐烦了吗?”
话声起,树一摇,无风而起的寒栗倏地拂过每个人臂膀。
“妳……妳是谁,胆敢在……在皇宫放肆……”没胆的小太监抖着唇,脸色发白。
未见人影却闻其声,这不是见鬼是什么,大白天的,竟也有鬼魅作祟。
“我乃玉皇大帝座前的小石仙,你们口出狂言,冒犯皇后凤颜,本小仙特奉玉帝旨令,惩罚你的口恶心坏。”嘻!嘻!真好玩,瞧他们怕得像老鼠似,一个个直打哆嗦。
一旁的树丛中,忽有两株金桂朝两旁分开,一团看似石头的黑影往前滚动,发出“呼呼哈哈”的奇怪声响,让人为之悚然。
“妳……妳要罚我们什么?”
稚声停顿了会,似在思考。“先跪下。”
“跪、跪下……”玉妃本是尚书之女,原就心高气傲,一听那不知哪来的石头竟敢命令她,惊恐之余,不免恼怒地提高音量。“妳知道本宫是谁吗?居然敢要本宫跪妳这妖孽……啊!好疼!”
她还在大放厥词,忽地出现天外飞石击向她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当下双脚一软,屈膝一跪。
“现在给本小仙在地上滚两圈,学猫叫。”
“什么?”要她在地上滚?
玉妃抵死不从。她这身华丽的新衣还未给皇上看过,怎能随意弄脏。
“还不滚—”
两旁的树枝急促地摇动,似在发火,灰褐色的“石头”忽高忽低的左右飘移,一阵奇怪的阴风从盛开的牡丹上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