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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发修行的和尚 第20页

作者:寄秋

“不过适才见你温柔的一笑,住持我真是大彻大悟,晚年得见你人性的一面,真是无比快慰,你让我扎扎实实的上了一课,原来你是人而非妖子。”

“住持,你是德高望重的大师,请自持。”他分明是在取笑,揶揄弟子的木讷性格。

弯弯的嘴角往上扬,他抚着胸前檀香佛珠大笑。“你呀!不是当和尚的料,我早就看出你的杀孽重,尘根难除,就算身在佛门也成不了佛。”

听他这么说,萨胤风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整整在上凉寺待了三十二年光景,若他真无佛缘为何不及早告知,非要他与佛结缘了才说他是红尘弟子。

其实在方静大师开口前,他就思索着怎么向他说明要月兑下这身僧衣,他三分之一的生命都是灰衣灰袍的穿着,现在要换上其他颜色,不晓得能否适应。

但是多年的养育之恩和师徒之谊叫他开不了口,举棋不定,犹豫再三,无法亲手斩断这条似师似父的连系。

“你这个年纪也该结婚生子,别学我老和尚一样蹉跎,我呢,是等着佛祖收我,你呀!就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佛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守着一尊木雕人偶悟不了真理。”要用心去悟,爱、恨、憎、恶、欲是人生必修的课程。

人的眼界是往外放,而非往内缩,走不出十方见地,又怎么看得到佛法无边。

“结婚生子……”一抹晦涩的幽光闪过眼底,夜的黑遮去他脸上的沉痛。

他能有那一天吗?

一个将恶运带给身边所爱的男人,怎么有资格去谈论未来,连和他最亲的住持他都尽量避开,独居偏堂,深恐他为己所累。

这也是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之一,明明很喜欢一个女孩却必须离她远远的,克制想去见她的冲动,让她活在安全的距离内。

“爱呀!是很美好的事,别想得太复杂,不跨过那条界线,又怎会晓得无法拥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得到真爱,想当年我和爱子的感情可是轰轰烈烈……”

一句想当年,方静大师兀自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爱子是他十八岁那年娶的第一任老婆,算是青梅竹马,他说呀说的又转到第二个老婆身上,同样是情深意重的模样。

“……喔!对了,你今天真的没出去做坏事吗?”杀人不好,会有很深的罪

“我一整天都在佛堂做功课,并未外出。”他怕一跨出寺门就再也回不了头。

老和尚模模像泡过水似的大鼻子,满是疑惑。“那么这股腻人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血腥味?”他轻轻一嗅,空气里只有焚香的香气,并无住待所言的血腥味。

“佛门乃清净之地,不沾俗气,每回你一干坏事从外头回来,那股味道就会跟着你入寺,久久不散。”嗯!越来越重了,很新鲜的血味。

霎时恍然大悟的萨胤风终于明白为何他每出一次任务,次日便会被住持叫到菩萨面前,连念大悲咒三天三夜。

原来是他的气味泄露玄机,难怪那几天住持一见到他便摇头叹气,不嫌烦地搬出藏书晒经,一遍又一遍讲解佛祖割肉喂鹰,以及菩提树下悟道,告诫他生命的可贵。

“累你受罪了,住持。”让一名以渡众生为志的憎侣背负他的罪孽。

“无妨,无妨,有生自然有死,有死必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是菩萨的慈悲,它让我们有再活一次的机会。”方静大师双手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重生。他在脑子里反复咀嚼着,大为震撼。“我受教了,住持。”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聊了,夜深了就该休息,你去把寺门关上,别让宵小搬走了咱们上凉寺的大佛。”重达一千三百六十二公斤的佛像。

“你先去安歇,我去去就来。”萨胤风头一点,提起灯笼打算往外走。

“去去去,顺便瞧瞧里外有没有什么野猫野狗受伤,这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了,闻得我头昏脑胀……”积功德,做善事,常保安康。

方静大师扶着额头边走边念,矮胖的身体没入树丛后,声音轻如和风的飘扬,萦绕不休。

月儿半圆,从云端探出头来,半掩面地洒下银白色月光,像是指路的纺织娘,照出灰蓝色的石板路,一双睡不着的蝉儿飞过灯下。

脚步稳健的萨胤风先合上左右两扇侧门,木制的门板在转轴滑动时会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尽量使其噪音降到最低。

真有血腥味吗?为什么他完全闻不到一丝异味,只有夜昙绽放的香气?

他轻嗅身上的气味,试图找出方丈大师所说的味道。他成为“死神”时不见得次次见血,为何住持还能察觉异样,每回都能清楚的知道他又染污了双手?

是他的嗅觉比较灵敏,还是经过多年的苦修己达到佛理的另一境界,能轻易地感受到肉眼所不能见的事物?

蓦地,一道几若无闻的呼吸声飘进萨胤风耳里,他直觉的敛起双眉,目光微沉,脚步放轻保持警觉,寻找声音来源。

一股不陌生的腥甜味顿时传入鼻翼间,他更加谨慎小心的眯起眼,藉着微弱月光探视。

咦!那是……

纤细的身影,波浪般长发,以及……清妍的五官?

没人看见萨胤风如何移动近两百公分高的身体,只见一阵风似的黑影呼啸而过,双臂一伸扶住下垂的软物,目冷如霜。

“谁敢伤了你?!”

他愤怒,黑眸转沉,骇人的冷意自眼中迸射,寒似魔兽食鬼。

第八章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捶婆耶,摩诃萨捶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嗡!萨幡罗罚曳,数袒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唾伊蒙阿唎耶……”

好吵的声音。

是谁一大早就起来念经,当没左邻右舍吗?入耳的梵音扰人清梦,着实气恼。

虽然念经的声音低沉,犹似小提琴的悠扬琴音,但听似平静的嗓音中,隐隐浮动肃杀的戾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像是正在为某人送终。

一缕顽皮的风拂过沉睡佳人绯红脸庞,她微微掀了掀轻如羽毛的长睫,似醒非醒的发出近乎梦呓的嘤咛,彷佛美梦被人打断。

阳光静悄消地移动,爬上雪女敕肌肤,觉得热的西门艳色张开轻合的眼皮,一时不太能适应光线的眨眨眼,想举起手遮住刺目的亮度。

“哎!疼……”天呀!谁趁她睡着的时候偷袭?

梵音骤停,修长的身影在她喊出第一声疼时便出现身侧,轻扶着受伤的肩膀。

“怎么了,是不是压到伤口?”神色紧绷的萨胤风先检查伤处,见白纱上并无血丝渗出才安心。

“咦!你为什么在我房里……不,不对,这里不是我住的地方,倒像是庙宇。”她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月眉不由得一皱。

“看来你伤的只是皮肉而非脑子。”还能清楚的知道所处的环境。

萨胤风先将她滑落的被褥拉好,再将凌散的长发拢在她耳旁,轻拂被晒红的脸颊,以指沾透明凉液细抹,不让她任性的弄伤自己。

然后他起身放下竹制的窗帘,阻止屋外阳光进入,一险冷肃像是气恼某人的不自爱,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放在嘴边吹凉。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是一句讽刺?”她不记得曾得罪过他。

“你很聪明,但太过聪明反而不聪明,聪明人不会做不聪明的事,你的确不聪明。”百分之百的蠢人。

“什么聪明不聪明,你在绕口令吗?我聪明与否不干你事吧?”迎面一串令人脑子打给的讥语,任谁也会不高兴,何况是生性难驯的西门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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