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世昌会好好待她的。就怕缘儿还忘不掉容谦。”
一提起裴容谦,王妃也是叹息,说道:“说起容谦这孩子,也是让人心疼,前几日我有些头痛,派人去请他过来看看,虽然他还是跟往常一样斯文诚厚、客客气气的,可是我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心酸,才几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连眼中的那股子精神也都没了。”
王爷停了半晌,长叹一声,说道:“这些个冤家生下来就是磨人的,只怕非要等到咱们俩都闭上了眼,才能真正放下心吧!”
隋王妃见王爷神色担忧,便又说笑道:“王爷也不必太担心缘儿,反正他们年轻夫妻,只要两相和气,那来日方长,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也说不定明年就抱个胖女圭女圭回来了呢!”又说道:“再说,王爷过两天不是正好也要上京去吗?到了京城,自然就能见到缘儿了。”
隋王爷一想也对,复又开心起来,说道:“对,到时我再去萧家看看她。”
☆☆☆
这两天,隋王妃忙着替隋王爷打点上京要携带的衣物,一时劳乏,又犯了头昏的旧疾。隋王爷便差了小厮去请裴容谦过府来看看。正看着,却听总管慌忙来报,说圣旨到。
众人一阵意外,隋王爷对王妃说道:“你且在内室休息,我出去接旨就行了。”于是忙整整衣装,出至大厅,跪地接旨。
这次违旨讨伐西夏之事,是因为隋王爷忽然查获西夏意欲诈降,故而决定继续攻打,且为求制敌机先,他也等不及求得皇上同意,便再度出兵。并另以一纸奏章说明此事。却万万没想到,他的奏章根本未曾呈到皇上面前,便己让魏相国买通了内侍的公公,将那本奏章给压了下来。
今日隋王爷乍听有圣旨到,原以为是圣上因为他克敌有功,故而下旨嘉许他。谁料得到,来的竟是一道不赏反诛、满门抄斩的敕令。
听完了来人宣读圣旨,所有在场的人顿时均是震惊得怔住。一时之间偌大的厅上寂忿瘾声……
隋王爷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已然恢复平静,说道:“臣接旨。”
“王爷……”身旁家仆亲兵,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隋王爷挥挥手,“不意不必多言,亲手除下头上顶戴交给随从,又对前来傅旨的御前侍卫说道:”微臣出兵攻西夏其中尚有因由,情非得已,微臣请求面见圣上说明这一切。“
那御前侍卫早已得了魏相国的好处,奉命监斩,故而冷笑道:“圣上说了,这件事不必再议,就按旨查办了。王爷也不用千里迢迢的再跑一趟京城。”
隋王爷怒道:“我为圣上出生入死,效命沙场这么多年,难道连要求一个公平的审判都不成?”
“这是圣上旨意。”那侍卫冷眼看着隋王爷,说道:“难不成您是在指责圣上吗?”
他沉声道:“臣不敢。”
“那好。”侍卫冷笑道。“那王爷就以死明志吧!”又对左右卫兵说道:“把皇上赐的宝剑交给王爷吧!”
隋王妃正在内室听裴容谦说明病理,忽见小丫头跑来,哭哭啼啼的说外头发生的事。
“什么!违旨误国!”她一听,登时犹如五雷轰顶,半晌说不出话来。“满门抄斩?”她抓住小丫头问道:“香如,你有没有听错?有没有听错?这怎么可能呢?”
“香如听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香如哭道。“那位念圣旨的大人还……还丢了一柄剑在王爷面前……”
王妃跟着一阵晕眩,几乎站不住。
“王妃!王妃!”身旁的人上前扶了她一把。
隋王妃略定了定神,回头一看,原来是裴容谦,他又递了杯茶在她嘴边,温言安慰:“王妃您先喝口水,定定神。王爷平定西夏,功劳那么大,一定不会有事的王妃心里却知道这个劫数恐怕是难逃了。
她依言喝了口水,静了静心,觉得略微好些。又看着裴容谦半晌,忽然抓着他的手说道:“容谦,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眼下我托付你一件事好吗?”
“王妃有什么事,尽避吩咐就是。”他忙道。“容谦一定尽力而为的。”
王妃点点头,只见她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说道:“这封密函关系重大,你回去看过自然就明白了,现在你替我好生收好。记着,千万别跟旁人提起,免得惹祸上身。等将来有机会见到缘儿时,你再亲手交给她,好吗?”
“交给缘儿?”裴容谦一呆。“缘儿远在京城,又嫁入国公府,侯门深深,容谦身分卑微,只怕没有机会能再见到她的面。”
“她会回来的,我知道。”王妃微微一笑,轻声道:“拜托你了。”然后便扶着小丫头往前厅走去。
“王妃。”裴容谦不明所以,忙收妥了信,藏在衣袖里,跟了上去三人还未走至前厅,只听得隋王爷一声长笑,笑声中却蕴涵无限悲苦愤恨。王妃心中一惊,忙快步奔去。正好却见隋王爷横剑往脖子上一抹,缓缓倒下。
“王爷!”王妃扑倒在他的身上,哭道:“王爷怎能舍下萝亭先走?王爷!”只见隋王爷嘴唇微动,却再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尽是悲戚爱怜,看了她一眼,然后闭目长逝。
隋王妃乍遇大丧,虽然心中哀痛欲绝,却是强忍了泪水,镇静下来。
她抬眼看着那御前侍卫,说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王爷既巳遵旨自裁,臣妇也自当追随在后,不劳大人费心。只是我隋家还有一个女儿隋缘,皇上赐婚于萧国舅,是以待嫁在京城,但不知圣上意欲如何处置?”
那御前侍卫原还要冷嘲几句,但跟他一起来的另一名侍卫因十分敬重隋王爷,又见王妃谨礼庄重,故而忙恭敬答道:“隋小姐当日并未嫁给萧国舅,仍属钦命要犯,不过现在下落不明,刑部的人也正加紧捉拿,只是也未有进一步的消息。”
她没嫁给萧国舅,可是却成了钦犯!
裴容谦听了,一时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只见隋王妃微微一笑,喃喃道:“到底是我隋家的孩儿。娘就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必不会就躲在萧家的。”说着,又转头看着裴容谦。
裴容谦会意,明白王妃的意思是将隋缘托付给他了,他点了点头。
隋王妃放了心,回过头来痴痴地瞧着隋王爷的面容半晌,正当那侍卫不耐,才要开口时,却见她潸然泪下,哽咽道:“王爷,您一生为国为民,在沙场出生入死,怎么到头来还要以死才能明志……难道其他人都没有长眼睛、没有良心吗?这还有天理吗?这片天啊!连萝亭也不愿待下去了,您带我一块去了吧!”说着,蓦地往隋王爷身上扑去,胸口正对着王爷先前使用的长剑,登时剑尖穿心,然后就此不动了。
“王妃!”此时见王爷及王妃先后死去,合府上下俱是又骇又恸,哭嚎不已。那御前侍卫奉圣上旨意,又处决了一些隋姓近支亲族,另将其他王府中的下人们另行圈禁起来,日后或放或卖。只闹得全镇皆惊、满城风雨。
☆☆☆
那天隋王府一片混乱,谁也没工夫理会裴容谦。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只觉得所见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王府大门,却已经跟他前一个时辰进去时的样子不同。几名衙门侍卫忙不迭在门上贴着黄色封条,人进人出,抱着许许多多金银珠宝、骨董字画,一副抄得不亦乐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