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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悠莲 第19页

作者:冬令

“碧儿,我累了。”

无数次,在白天,在黑夜,她看着他从容不迫,可是在一切步上轨迹之后,他却说他累了,他也终于说出了心声——那个位置怎么可能是轻松的呢?

“你会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他轻轻地笑了,“何谓贤明?”

“想百姓所需,为百姓谋福。”

闻言,他却笑了,“那些朝廷高官又该如何处理?”

她一愣,“天下,谁不是百姓。”

“百姓可分多种啊。”他感叹,“江山易打,不易保。我也不要垂留青史,也不要做什么贤明的君王,只想让这片大好的江山在我这一辈繁荣下去,不倒,便是好的。”

他们在闺房中谈着这些招人忌讳的事情,他亦毫不掩饰地说出了他的心声,她又有何求,从来,她的愿望就很小,嫁给了他,心就更小了。

“我只要你好,就什么都好了。”

那一夜,她没有睡着,夜深时,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沉沉的,那么多年来,这一夜,恐怕是他睡得最沉的一夜了。

睡吧,睡吧,我必然永远陪着你,无论是上天还是入地,我都陪着你

第十三章离歌且莫翻新阕

“我要回趟席府。”清晨,她这么告诉他。

他轻声指正:“不该用回,你的家只在这里。”

她笑了,轻轻点头。

爱门前停着两顶轿子,她整理了一下他的朝服,皇亲的顶戴和冒领,这么相貌堂堂的男子,世间竟是难找了。

他笑着握住她忙碌不止的手,道:“你若还不好,我便来不及上朝去了。”

她不甘地收回了手。

他轻声嘱咐:“晚上早些回来。”

她乖巧地点点头,他满意地进了轿子,帘子放下,轿夫抬着轿子往皇宫而去,她亦转身进了轿子,往另一边而去。

母亲见到她甚为惊喜,拉着她问东问西。祖母被人搀扶着出来,两年不曾见面,她似乎又老了不少。

几个人正聊得高兴,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坏了房中的几个人。

“怎么回事?”母亲厉声问道,席府中的下人一向行事稳重,管家什么时候这么着急过,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刚才宫里来人传话了”

“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皇上驾崩了!”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砰”的一声传来,玉簪转头看去,只见祖母时常拿在手上玩转的佛珠竟然断了线,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翠绿珠子在地上跳动着。

崇元42年,初春,帤贞皇帝病逝。

史册上将这位皇帝的一生记载得满满的,帤贞皇帝是先祖皇的第二个儿子,从小便流露出许多的治国之材,所以帤贞皇帝在世时,也极为喜欢六王爷郝朔。

自噩耗传来,祖母便一病不起,帤贞皇帝是祖母的弟弟,虽是异母同胞,但他们从小皆受先祖皇喜爱,常常带在身侧,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那次是玉簪第一次见到祖母流泪,她捧着掉落的翠绿珠子,不住说着:“你怎么就先走了呢你怎么就先走了呢”

祖母想要进宫见先皇最后一面,奈何身子不允,只得在床上低泣。

那几日,郝朔也很忙碌,忙着国事,忙着家事,去世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自然是伤悲的。

同年4月,前太子郝卓在自己的寝宫因悲戚四起,情绪荡漾,不久便也病倒在床,竟然严重到无法下地行走。

朝廷两代元老的席氏一族族长表请刻立新皇,以定民心。随后,粮户司天官王大人、造工司天官陈大人、辛兵司天官姚大人、翰吏司天官吴大人及各位大臣皆同时上表,只为劝慰新皇登基。

先皇帤贞皇帝在世时,一生只册立过一位太子,便是皇五子郝卓,在崇元42年时被废黜。

依照国俗,太子的册立通常是中宫皇后之子,当年仅因为中宫未孕育出皇子,故而转立一个小小爆女的儿子为太子。

如今,国无太子,未立储君,理当应推立中宫之子——皇六子郝朔为帝。一切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只待郝朔一声令下。

郝朔推月兑不了,暂代理国。

郝朔登基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由天巫花了两日的时间测算出的吉日,当即宣告天下,锦绣房忙着赶制朝服,黄袍加身,在不同的人身上,必然也是要重新一番审思。造工司天官日夜监督,赶造新殿宇,虽然郝朔指明无需大动干戈,但在原有的宫殿中修修改改是必然的。

新皇登基,必定是一派全新。

玉簪坐在皇后殿中,虽然先皇逝去几个月了,但皇后依然悲伤,不知是真是假,身为她的媳妇,王妃慕容氏义不容辞地在一旁安慰着。

玉簪趁着空闲,观望了皇后殿的摆设,在这座宫殿中关押着无数的女人,一个离开一个就搬进来,从来没有半刻停歇过,如此繁忙,却也不见半分倦怠。

再过不久这座宫殿又要换人了,等到郝朔登基为皇之后,先帝的皇后就要搬去景逸宫,以太后之名享受着一个女人最高的荣耀地位,可是曾经风光一时的沁妃和一众后宫的女人却要共同挤在一道宫门之后,度过她们残存的余生。

这个宫殿中多是虚伪与距离,心和心永远是贴合不到一块儿去的,玉簪开始想念当初在沁妃宫苑时的情景,那时的沁妃亦是得宠之际,可是却会在她面前流露宫廷女子的心酸,明明知道玉簪是注定要进宫闱生活的,可是在言语之中,沁妃总是不掩饰其中的无奈与艰辛。

她从皇后殿出来,绕过宫门,站在沁妃的宫苑门口,这里的欢闹不复存在,门庭清冷得让人心寒。

她踌躇不前,其实这里头早就是一座空置下来的宫苑了,先皇下葬后不久,除了皇后殿里的那位外,其余的妃嫔和宫人们都搬去了宗门后面的殿宇——清殿,如同冷宫,是历代皇帝逝去后,宫中妃嫔们的居所。

清殿,只怕比这里还要让人凄凉。

觅城的潮起潮落,谁都算不准。他们都是曾站在最高处的人,可是结局却并不顺人意。她时常担心,担心玉闾,担心席氏一族,担心郝朔,担心她自己,更担心,当这股潮水涌向他们时,最先倒下的便是他们的心——总是被人端得高高在上的骄傲,是最容易被推到的。

她猛然间感到丝丝冰凉,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快些离去,转身得太过猛烈,还未看清前面挡着的是什么,她便一头栽进了一个胸膛中,充斥在鼻尖的是陌生的气息,不是淡淡的花香,也不是似有似无的药草味道,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气息。

她抬头望去,剑眉星目,那是一张典型的中原男子的五官,润泽中却不失男儿气息的面容,她的心底有跟绳索轻轻抽动。一个抬眼,她与他都愣在当场,这才发现,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却从来不曾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对方。

姚可,对你的爱到底有多深呢?以至于,当初可以说舍便舍,毫无半丝反抗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或许玉闾曾说的不适合,不是指她与他的不适合,而是他们之间感情原本就不曾对上,偏离了轨迹,却在不知不觉中越拉越远,直至最终的无可奈何。

她心有哀戚,看着他的眼神亦渗出凄凉的神色来。姚可面色一紧,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终于,他别过头,苦笑一声。

玉簪,玉簪,这条路何苦如此困苦艰辛?说是放手了,可是心仍旧会不受控制地哀伤,这是为什么?

“姚大人!姚大人!”身后一阵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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