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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灵罗心 第5页

作者:焚夏

如果可以的底孙延寿极端希望自己能够化解此刻偏厅里这种异常的气氛。

上官灵罗与二叔上官明的会面,本该是喜悦而泣的,却不料想成了让人浑身不自在的严肃与静默。

想起三叔带着他们回到孙家庄里,派人将二叔上官明急速找回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的注意力时常在上官灵罗身上,发现她的神情举止都呈现出一种近乎僵硬和紧张的态度。紧张可以理解,因为据三叔说,灵罗和二叔已经十几年没见了——正确地说,二叔在灵罗刚出生时就离开了她,至今未曾回去探视过。

可是,为什么上官灵罗她此刻侧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明显有着孤寂的气息,她不高兴吗,在即将见到十几年未曾谋面的爹爹之时?

月色的光华在她周遭形成一轮朦胧的光晕,柔和的、薄纱似的将她笼罩在一团月光之中,成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幻般的上官灵罗。

孙延寿在椅子里动了动,她的模样能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好像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又充满了让人想要探究的想望。

此刻她心中在想什么呢?是否因为即将见到爹爹而激动不已,但又陌生得无所适从?在牢里见到三叔时,她看他的眼神就带了种他无法理解的刻意的疏离。而这种疏离,是她不知他的身份时所没有的。

她的爹是他的二叔,他与她的距离不是更应该拉近了吗?可她却为何给他一种最好离她远一点儿的信息?

上官灵罗将停留在窗外月色上的眼神收了回来,恰恰对上孙延寿紧紧注视的眼睛。后者一怔,然后对她微微一笑。

“灵罗……姑娘,二叔很快就会过来,你坐着等,不累……”

上官灵罗的眼扫视了他一遍,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用。”

孙延寿的回答是理解地点点头和略带无措的瞥视。

他怎么很不安?这里是孙家庄,他的家,不安的应该是她这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人才对。

为什么不安,是因为她吗?

“灵罗姑娘,你……”

“上官。”

“什么?”

“请叫我上官。”那是爹爹的姓氏,那个丢下妻女选择留在孙家庄十几年不回家的爹爹的姓氏!

他注意她的眼神为什么要带着那种疑惑的,想要看透她言语之下和面貌之中所深含的心意的味道?他在研究她吗?为什么?

迎上他的注视,上官灵罗也在他脸上找寻着她先前对他的印象。

那个在云州县城的大街上与她相撞又与她共同对敌的孙延寿,虽然一身病容却依然有一种让她心中初动的莫名其妙的吸引力。陌生人的相见相遇,是让她一时之间以为这不单单只是偶然的萍水相逢。

现在的孙家少爷,因为体虚而端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椅子上,用一种模糊的、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片刻不离地看着她,可是她现在的心里却有一种赶紧远离他的冲动。孙家少爷,那个留住爹爹十来年的孙家庄的少爷!

上官灵罗闭上眼,深深呼吸以平复心中陡然升起的怨气,她怕再多看他几眼,便要迁怒于他了。而,这也许根本不是他的缘故。

“二哥,快快快,灵罗丫头正等着呢……哎呀,你快点儿……”大嗓门的厉阵叫叫嚷嚷地一路奔了过来,一跨进门槛,就冲着上官灵罗喊:“灵罗丫头,看看谁来了……”

上官灵罗与孙延寿一同望向门口,在厉阵笑呵呵兴奋的身影后头,一道黑色的人影渐渐在两人眼中显现。

上官灵罗受了迷惑似的踱步走向门口,孙延寿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她渐渐接近她的爹爹。

没有人能形容此时此刻上官灵罗心里是怎样的感觉,看着面前神情严肃,面上尽是冷硬线条,眼中没有一点儿温暖的上官明——她的爹爹,她的心头只觉得一股暖流和一道寒流交织成复杂的心声。

“爹……”生硬的语气,或者是长久长久没有叫唤过的原因。

“你长大了。”上官明点点头,严肃的线条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然后是对望的沉默。

厉阵狐疑地来来回回看着他们父女俩。

“灵罗丫头,你高兴一点儿,怎么这么一副样子?你不是很想见到你爹爹吗?二哥,你也高兴起来嘛,瞧瞧我们的丫头长得多俊俏,是个大姑娘啦……

炳哈,我说,是不是因为灵罗丫头跟你离开家时的小不点儿大不一样,所以你看傻啦?”

大嗓门试图缓和气氛,但两位当事人却不理会他的用意。

上官灵罗沉默地看着她的爹爹,回到先前站立的地方,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她的包袱,从中取出那件破旧的披风。经过孙延寿身旁时,她用眼角匆匆看了他一眼,走到上官明面前将披风交给了他。

上官明默默地接过女儿递上的披风,双手紧紧地抓住,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用稳稳当当的声音问道:“你娘她……”

“娘已经过世了。”身后的孙延寿惊讶地张口看着她的背影。

“什么时候?”全身僵硬如铁。

“一个半月前。”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

“是什么原因?”他那温柔的妻怎会早早地离他而去?

“……”上官灵罗深吸口气,才道:“不知道!……”是因为思念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而过早失去了生命力的娘,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深爱?

上官明再次沉默了。

而后,再看一眼面前已然长大懂事,承袭了他的容貌与脾性的女儿后,他抱着那件披风转身离开了偏厅。

他心中哀痛吗?可曾有一丝愧疚?

目送上官明离开的上官灵罗心中一阵翻腾。她是他的女儿,相隔十多年未见过一面的女儿,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个是至亲之人,他怎么……

厉阵朝孙延寿递去一个眼神后,不放心地看了几眼上官灵罗,然后追着上官明而去。

夜风从敞开着的门口吹进了偏厅,上官灵罗伸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双手抓着衣衫,看着门外的夜色不语。

“咳咳……”孙延寿一阵咳嗽,慢慢靠近门口,掩上了门。而后,站定在上官灵罗面前,眼中写着关心。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孙延寿,读出了他眼中所传递的信息,上官灵罗不发一语地将身子轻轻靠在窗棂上,抬眼望着无边的温柔月色。

与她一样,得到漠然对待的孙延寿坐在了先前的位子上,目光仍不离开她。

二叔平常就那一副让人不敢顽皮的严肃表情,千年不变的冷硬脾气,是孙家庄内人人害怕的角色,他的喜怒哀乐仿佛天生就比别人少似的,自打他懂事以来就不曾见过二叔开怀大笑或是勃然大怒。高兴时的二叔只有一个淡然的微笑,生气时的二叔也只不过用他那冷冷的表情让所有人吓破胆而已。

他们父女两个会是同样的一个脾性吗?

目前看来是的,否则她不会连一句一字、一个表情都没有露给他看,总拿她的背影来独对他的关心。

二人各有心思地在冷冷的夜色里面对各自的心事。

夜越来越深,孙家庄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中,一干下人包括那个阿涪都让他和三叔给撤下了,所以没有人来苦口婆心地奉劝他该躺上床。

“咳咳咳……咳……”虽然两三年来他的身子较以前好了很多,却不知为什么仍然没什么力气,动不动就要咳嗽。不过,这对于十来年只能躺在床上不停喝药的他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清晰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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