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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佳镜 第20页

作者:方蝶心

“吃过早餐没有?”

“不用了。”她拒绝他的好意。

“我只是问你吃过没,不见得是要邀你共进早餐,别会错意。”他存心刺破她的自以为是。

蓦然脸颊一阵臊热,她几乎又要羞愧得无地自容,可内心的愤怒强过一切,“还没——这样总行了吧?”她的口气微愠。

“正好,我也还没吃,过来陪我一起用早餐吧!”他命令道。

他倒好,想必昨夜睡得神清气爽,而她却手足无措的哭了一晚,什么跟什么嘛!她做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我该工作了。”她倔强的别过脸。

他轻敲桌面唤回她的注意,“陪我吃早餐,如果你想要回榆木灯箱琉璃镜的话。”连浩延有信心,抛出这诱饵,没道理她会不吃。

他的从容不迫对照于她的惊惶失措,让她很不是滋味,压抑不住怒火中烧,她赌气的回说:“如果我坐上餐桌,你就会把东西还给我?”

“可以争取一点考虑的空间。”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真心怦然跳动,每一下都震得他本能的握拳。

她的不回答让他也心慌得忍不住这么祈祷:请不要拒绝,我也需要信心跟勇气,也给我一点宽恕吧!对于当年的决裂,姑且不论未来,至少让现在的我们平心静气的吃顿早餐,好吗?

终于,老天听见他的祈求,让苏菲雅鼓起勇气上前拉开椅子,狠狠的坐在他对面,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

连浩延端详着她的脸色,把一份早餐推到她面前,“吃。”

吃就吃,反正她也饿了,都是昨晚哭饿的,说起来也都该怪他,吃他一顿早餐还算是便宜他了。

她狠狠的咬着火腿三明治,带着一种泄愤的情绪,没有瞧他,只是目光腾腾的锁住手上的那份三明治。

有种辛酸,曾经很爱很爱的男人,却分离得那么无奈、那么决裂,再见面,仅仅隔着一张长桌,却有种恍如隔世的疏离。

她变了,天真褪去、勇敢消失,只剩胆小如鼠的怯弱,而他,更是扑朔迷离,叫人分不清他哪一秒钟是真,哪一秒钟是假,是高兴还是愤怒?这就是岁月的隔阂,分得那么绝对又模糊。

苏菲雅把三明治塞满整个嘴巴,鼓鼓的,可是却塞不住她发达的泪腺,梗着酸楚,氤氲着泪水,她低垂着头,无助得可怜。

连浩延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一闪而逝的心疼被收拾得极好,故意忽略,索性抖张着报纸,阻挡眼前的她。

是不是他又错了,错在心里还有贪婪的希冀?

他不喜欢她满脸委屈的模样,那个会在马路上开心大嚷鬼叫的严祖妍去哪里了?会用黏腻口吻撒娇的严祖妍还在吗?

难道真是他亲手扼杀了她?他把苦涩的黑咖啡饮得涓滴不剩,却止不了内心萌芽的心疼。

好干,她的嘴巴和喉咙都被撑挤成一种鼓涨的状态,她无法呼吸、无法啜泣,无法吞咽这些酸楚,蓦然,她涨红了脸的推开椅子,捂住嘴巴,跌跌撞撞的冲向洗手间,狠狠的把方才塞到嘴里的三明治吐得一干二净。

脸色发白,她虚弱的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抹抹了唇上的酸水,她忍不住呜咽低泣。太难了,单云弋说的勇敢好难。

有人按了冲水马桶,把她吐出的秽物冲得一干二净,然后又给了她一条拧湿的毛巾,她不需要抬头也知道是谁。

“你满意了吗?看着我的狼狈,你满意了吗?”她忍不住控诉的问。

等不到他的回答,苏菲雅抬起头望向他,却只看到他波澜不兴的面容,一如往常的走了出去。

然而转过身,连浩延的脸就痛苦的纠结。

不该如此的,既然说好该放手就要放手,他到底还想要抓住什么?回忆还不够伤人吗?什么时候他也成了拿不起放不下的可笑之人?

第八章

周末晚上的宴会,我需要你来帮忙。

别想拒绝,为了你的榆木灯箱琉璃镜。

连浩延

他们整整有一个礼拜的分别,自从上个周末她狠狠的吐了一场后,她不再见到他,而他据说也忙碌于工作,这让苏菲雅松了一口气,真的!

然而,周四那天,她却在书房的桌上,看见他留下的纸条,龙飞凤舞的字体像是当头棒喝的提醒她的目的跟任务。

所以她来了,在今天晚上。

充其量她只是个女佣,充其量,他需要她帮的应该就是帮忙捧送点心、调酒、收拾善后的女佣绝活吧!

“快进来,等你很久了。”满头大汗的武先生在看到她后,明显的松了口气。

“不是说别太早的吗?现在我得帮忙什么?”她一头雾水的问。

她发现,这屋里屋外已经被布置妥当,身着同款制服的仆佣们正俐落穿梭其中,又是酒杯又是美食,众人忙得不亦乐乎。

“别碰那些琐事,快,老板在书房等你,你快进去见他。”

纤细的两道眉登时拱了起来,一听到是他要见她,苏菲雅就浑身不对劲。

“别发愣,快进去吧,老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武先生恍若就要哭出来似的,左右手忙不迭的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何苦为难他,武先生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心软,她点点头,在武先生的目送下,态度谨慎却难掩忐忑的走向书房。

深呼吸,曲起手指正要往门上轻敲,示意她的到来,书房的木门却抢先一步开启,露出连浩延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孔。

明明诧异,她却还是故作镇定,唯独把双手紧紧的揪握成拳。

“武、武先生说你要见我。”舌头又不灵光了,每次见到他就这样,她觉得懊恼。

一紧张,她就会不自觉的舌忝舐着唇,然后用牙齿斜咬着唇,连浩延看着她的举动,心头的那片宁静之湖微微泛起涟漪。

退开一步,让她走进书房,他把门重新掩上。

“什么事?”她问。她不想总是被动,她该站在主控的位置,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比如说,胜算。

“什么什么事?为何这样问?”他反问。

她没好气的说:“你为什么要见我?今天晚上我到底要做什么工作?你好歹总该回答我这些问题吧?别把我弄得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行吗?”

沉吟须臾,他点点头,“这是当然。”

“那就请你快人快语,我还要到楼下帮忙宴会的准备工作呢!”气势恢弘的擦起腰,然而发现他正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苏菲雅不免又心虚的低下头去,回避他那双总是带给人压力的目光。

“今晚我需要你来担任我的女伴,也就是宴会的女主人。”

“啥——”她惊讶的抬起头来,马上拒绝,“不行,我不行——”

充当宴会的女主人对她来说是荒唐且遥不可及的事情,虽然潘芭杜年年都会有盛大的宴会,但是她不过是一个当差的小女佣,总是站在远远的一方,看着那些衣香鬓影的宾客,即便觉得热闹,却也深知自己不属于那里。

觉得他的提议太可笑,她作势要走。

“赌不赌?”连浩延的表情瞧不出端倪。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你又要我赌什么?”脸上泛着薄怒。

“当然是榆木灯箱琉璃镜。”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只要你现在甩头离去,我马上把那件傢俬烧得只剩灰烬,你可以赌赌看。”

明知那是她的弱点,他却以此为乐,“你——可恶至极!”她握拳向他回以咆哮。

双方对峙许久,连浩延确定她不会离开,遂而迳自拉起她的手,往走廊底端的客房走去,力道不大不小,刚好紧得让她无从月兑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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