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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雁柱 第21页

作者:方蝶心

露天音乐会在钢琴的曲调中揭开序幕,肖邦的乐迷在他的曲调中纡发震撼与感怀,心灵深处的忧伤与恩喜彷佛在这一刻都被唤起。

抱雪珊眼眶发热的说不出话来,始终默默的注视着身旁专心聆听的他,看,他的眼神如此坚定无畏,彷佛父亲死去的消息传来那天,他把象征未来的手伸到她面前时,那么的坚定卓绝。

冷日尧感觉自己正被一双眼眸所注目,他忽地回过头来,却见面前的那双眼睛哀伤的进落两串泪珠,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蓦然,他心头感觉一股异样的酸楚,手指不自觉的伸上前去,亲昵的抚去清透的泪珠,孰料,她的泪却益发的汹涌,成串成串的落个没完,把他的心顿时揪扯得更痛。

她为什么哭?难道她不明白,她悲伤的眼泪会让男人的心揪痛。

她该笑的,花样的女孩是适合笑容的,而不是眼泪。

“为什么哭?”托捧着她的脸,他怜惜又严肃的问。

她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傻气的笑着摇头,避开他的手指。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泪让他如此的震撼,当理智回复后,他把内心的激动稳稳的藏匿,然后把缘由归咎给肖邦,一定是肖邦的音乐让像她这种抱持朝圣心态的观光客,不可免俗的矫情一番,一定是这样!

冷日尧不愿承认自己的真心,不愿承认自己因为她的眼泪而受到牵绊,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想过有一天身边会出现这样叫人不舍的女子。

几乎是逃离了lazienki湖上公园,他们转往克拉科旧城,这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之一的圣地,一路上他们都有志一同的避免交谈,以免勾起了刚刚令人尴尬的亲昵。

芙洛瑞安城门的附近,黝黑的城墙上,满挂缤纷五彩的绘画,恭雪珊上前仔细的浏览,冷日尧则是举起相机,用快门捕捉克拉科的艺术文化。

不知几时起,她的身影走入了他的镜头范围,翩然又随性,他不自觉的按下快门想收藏她的身影,忽地,她转身嫣然而笑,对他招着手,他放下相机,用一种极为困惑的目光看着她。

是光晕,她的身上有着灿烂的光晕,这模样叫人熟悉,彷佛在不知何时的年岁里,他也曾亲眼目睹过这样的神采。

倏地,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零碎的画面,伴随着剧烈疼痛,模糊的记忆中,彷佛有一个笑容,也曾这么对他毫无芥蒂的笑着,他扬手揉压着太阳穴,陷入长思。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莫名的感觉--

“你看--”恭雪珊高声喊他,可随即被他若有所思的模样给困惑了。

冷日尧收敛心神,快步上前,“什么事?”

她愣看他须臾,随即说:“喔,我只是想要你看看这些画,波兰人的艺术天分似乎特别高,即便只是在路旁的摊贩,这些无名画家的功夫都很了得,连油画的细节都如此讲究,让我很讶异。”

“有妳的欣赏,尽避无名又如何。”

她蓦然笑了,因为他的话。

两人又一路往前走去,这天的阳光舒适得刚好,克拉科古城里有着波兰王朝的风光以及文艺复兴时的建筑物,屋楣上的纹路即便历经岁月,依然清晰美丽。

“冷春晓,你看,这塔尖的颜色富有沉着的美丽,一定要快拍下来。”月兑口而出的,仍是她最为熟稔的称呼。

执念再犯,冷日尧皱眉的看着她,没有一次是对的,难道她非要把他的耐心磨得一丝不剩不可吗?他很喜欢她看他的神情,但是却对她给他的称呼那样深恶痛绝,彷佛他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或是用来取代他人的……微不足道的家伙。

抱雪珊意识到他的微愠,咬着下唇,许久,“对不起,我真的改不了,在我面前明明是春晓的脸,我怎么有办法唤着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她伤感的转身就走,几步之后,她迎风闭起眼睛,试图压制眼底那忽然而起的灼热。

她的姿态让他不得不再次投降,跨步走上前,毫不考虑的拿起相机将她的模样精确的捕捉--是快门的声音让她惊愕的睁开眼。

“你在做什么?”瞅着面前的人,她抱怨的皱眉。

“当然是摄影,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吗?”

“可是你为什么把镜头对着我?”她不想让自己的脆弱在他镜头下被捕捉。

“妳的表情是对这古城最好的膜拜,我想这是最有利的宣传了,任谁看了妳方才的表情,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到波兰一游,届时别说是波兰民众,就连波兰政府都应该要好好的酬谢妳的采访。”扯过一抹揶揄,他径自往前走去。

“你这是在嘲笑我?”她鼓着脸颊问。

“嘲笑?我要嘲笑妳什么?而妳又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吗?”

那不是可笑,那是她的真实情绪。顿时,她哑口无言,只能静默的瞅着他。

中央广场的活力稀释他们之间的诡谲氛围,纺织会馆的文艺复兴建筑风格是广场最醒目的焦点,随处可见琥珀饰品、木盘餐具、波兰女圭女圭……的贩售摊位,恭雪珊想也不想的加入这些血拚客的行列。

“冷春晓,你快来--”才刚为此被睨了几眼,她还是无法克制的唤。

这回,他克制不了轰然而起的火气,冷日尧感觉自己的修养真的是濒临极限了,凝着一张脸走向她,将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妳到底还要用冷春晓的名字叫我多久?这滋味很不好受妳知道吗?”

“我……”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这感觉好像是春晓在质疑她什么似的。

“如果这真是妳惯用的搭讪手法,我必须很明白的告诉妳,这方法很差劲!”他十分无礼的说,他受够了那个名字,而他该死的,竟对她有非份之想。

她眼底闪过一抹难堪,“你太可恶了,如果是要搭讪,我大可顺你的意,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你显然是太过于自恋了--”说完,恭雪珊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得那么急、那么快。

她的心在崩解,如果深深思念一个人有错,那么,她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是,老天爷也有错,因为弛让冷春晓存在的意义大过了一切,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她还是无法遗忘。

冷日尧懊恼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他不是真的要指责她什么,只是被忽略的感觉很不舒服,人都渴望被需要、被认可,当自己身上莫名被套上属于另一个人的名字,任谁都无法坦然接受吧。

睐了一旁摊贩一眼,几分钟前,她正兴高采烈的邀他赏玩那些波兰女圭女圭,现在,她已经负气离去,留下无辜的波兰女圭女圭和他。他上前模模看看,打从心底的叹了一口气,挑了其中之一,毫不考虑的掏钱买下,随即在人群中寻找那抹纤瘦的东方身影。

他的心几时这么容易就充满善意跟歉疚,在他的人生中所有的不满都是直来直往的宣泄,他从不曾这么低声下气的想要请求谁的原谅或宽恕,直到恭雪珊的出现,她那雾汪汪幽怨的眼神让他这几个夜晚都会不自觉的想起,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对劲了起来,所有的异常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突然,他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女圭女圭,扯出一抹自嘲笑意,须臾,他再度迈开步伐,穿梭在人群里,找寻她。

“恭雪珊、恭雪珊--”他扬声唤着。“可恶,她到底跑哪里去?”小小的身子出乎他意料的纤巧,一转眼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这让他觉得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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