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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 第24页

作者:方蝶心

“等一下再走,我正跟梁总相谈甚欢呢!我们还聊起几个月前的工地意外,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琴绮萝显得无畏,“对了,欢迎梁总届时来喝我小孩的满月酒。”

意外、宝宝!这无疑又在梁翔心头上重重一击,“你不要拿孩子来逼我。”

“那你也不要拿孩子来干涉我的生活,我怎么生活玩乐,都跟你无关,我说过,我会找个好男人取代你的位子,你喜欢喝酒逃避就继续吧!至於孩子,不用你操心了。”

他难堪又难过,“你的好男人我已经看见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当然,我只是过来跟客户打声招呼,跟客户说话很累人的,我不想自讨苦吃。阿泉,走吧!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好了,梁总显然还是喜欢独饮的快乐,别打扰他了。”琴绮萝甩开方才泼洒在手上的水渍,傲然离去。

“有心照顾她就别让她喝酒。”梁翔对著伍少泉说。

“一个无心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不服气我用酒精喂养你的孩子,你可以向我挑战。”伍少泉撂下重话,才追著琴绮萝的步伐离开。

挑战?他有什么资格挑战人?现在他只是烂泥一摊,站都站不稳,凭什么挑战人?

梁翔觉得自己好窝囊,只有端起酒,一口又一口的喝著,希望蓝色的酒液能早点终结他的神智。

Jamcs送酒过来,清除地上的残局,一度他以为梁翔真的找到契合的极光,然而显然他错了。

梁翔趴在桌面上,醉得迷迷糊糊的,人影在他面前穿梭来去,钢琴声忽大忽小,他的脑袋里有人在咆哮有人在走路,好疼……

阿龙对他说:“阿翔,万一我走了,我儿子你要帮我照顾,让他多念点书……

“阿龙、阿龙……”他无力的唤著。

在梦呓中,一个一个的人出现又消失,梁翔的痛苦没有减少只有增加,他看得出他们在埋怨他。对不起、对不起……他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埋怨却依然。

“Kin,怎么办?”James问。

“Hermit,你调酒的酒精浓度是不是太高了?来解救一下吧!”Kin对著吧台前清洗杯子的Hermit说。

挑挑眉,她冷笑著,露出恶作剧的神情,准备再一次挑战什么似的。

已经打烊,Narcissus的琴声却始终没有停歇,他专注的弹奏著,让那醉烂的灵魂得到安息。

James把Henmit调制的那杯宛如沥青的东西灌入梁翔口中,“欸,不会出人命吧?你给他喝什么?”

“多嘴,你怕他死了会惹祸上身,你也可以自己喝一些,证明你的无辜。”Hermit冷冷的说。

“那我宁可是一枪毙命,也不要灌了一堆沥青痛苦而亡。”好不容易让梁翔喝完那杯东西,James抹抹手,决定先下班闪人。

洗净最后一个杯子,Hermit也走了,Narcissus的钢琴声依然未歇,Kin安静的点起一根香烟。

几个小时的光景,梁翔终於醒来,发觉酒馆空荡荡的,没有人声也没有琴声,安静。

“唔……”他痛苦的自桌上撑起身躯,涣散的眼神在吧台前凝聚了焦距。

Narcissus与Kin并肩背对著他,喝著小酒抽著烟,一派的惬意。

Kin发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喔,你醒了,怎样?还好吧?”

“对不起,我该走了。”他知道已经打佯,而因为自己的赖坐,让店家不得不在此等待。

“不急、不急,坐啊!难得酒馆有这么安静的时刻吧?”Kin端著开水朝他走来,“喝个水吧,醉酒醒来总是容易口渴。”

“谢谢。”

“额头受了伤?”

“嗯,已经痊愈了。”他抚著伤口,痛楚早已经转移分散。

“然而心却痊愈不了?”Narcissus突然开口,没有瞧谁的走回钢琴前,随性的弹奏起音符。

梁翔靠在椅子上,听著钢琴声,陡沉骤升的音符揪得他的心难受,一会儿琴声平稳,他放下了紧张,偷偷吁了一口气。

“人生又何尝不像这琴声一般起落无常?”Kin若有所感的说。

“无常……”他玩味著这两个宇。

“是啊,无常,平稳的路谁都走得顺遂无畏,然而起落就由不得人了,有人自谷底攀起尝到胜利,有人自山峰坠落摔成了烂泥,一辈子囚困在谷底看著窄小的天空感叹,爬不起来的就是那样潦倒。”

“倘若这一跌背负著无数的生命,他怎么爬得起?”

“那不是背负,是一种鼓舞,无数的生命孤注一掷汇集成唯一的希望,那是一股强劲的力量。不要说对不起,说再多次,也只是亵渎了这三个字。”

琴声暂歇,Narcissus盖下琴盖,倚著钢琴冷瞅著他们,他就像天神般,不发一语,背影优美的他,原来还有一张更甚的容貌。

贝魂摄魄的眼神躲在粗框的眼镜后面,显少掀动的唇有了些许动静,“面对不是不好,逃避也不是不对,但是没有试著站起来,又怎么回应你所背负的生命?”

回应所背负的生命……

梁翔闭上眼,把那些人想了一遍,包括早先离开的琴绮萝。

众人的请求成了埋怨,绮萝的挑衅带著轻蔑,父亲的口吻有著失望,骤然间,他想起了大哥。

大哥在遗书中说了无数次道歉,可是他始终还是不能原谅他的愚蠢,一如他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阿龙他们也没有醒来,看著他的眼神只有埋怨,原来道歉并不能弥补错误。

无辜的幼童成了无父的孩子,他的孩子也即将如此,他以为这是一种赎罪,却逼著让更多人跟著他一起偿还仅剩的快乐,他好自私……

第十章

清晨,看著已然恢复秩序的工地,梁翔坐在工务所前的空地,回想著他在工地获得的快乐,他们那样无私的对待,只在死前求他一点照顾,他怎么可以撒手不管?

“梁翔——”梁建国看著工地前的身影,难掩激动的唤著。

他缓缓站起身,回头看著父亲难掩老态的走来。

“去哪里?一晚都没有回来。”

“去听老朋友说说话。”

“阿翔,如果你还是喜欢广告,就好好的去经营你的广告事业,爸爸希望你还有摘取梦想的动力。”

他摇摇头,他已经明白如何去区分责任与梦想的差异。

松开对父亲的扶持,他走向鹰架下,“那天鹰架在我面前掉下,狠狠的打中我的脑袋,它打昏了我,却没有打死我。什么是梦想?因为从来不曾碰触过,所以还保有梦想的美好,我决定让梦想永远是梦想,而我还是要在这里,因为这里有我的快乐回忆,还有许多人的希望,也是我的责任。”

“阿翔……”梁建国说不出话,只能含著热泪看著儿子的身影。

“爸,阿俊呢?”

“那小子跟你一样躲起来了。”

“爸,你开车来的吧?车子先借我,一会儿叫沈秘书派司机来接你回去,我去找阿俊。”

“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吧!”他挥挥手。

梁翔先回家拿了压积在他书房的一份人事资料,然后照著上头的地址,学著琴绮萝的横冲直撞,找到了阿俊那狭小拥挤的房子。

孩子在屋外天真的玩耍,对於他这个陌生人只是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

“弟弟,怎么一个人在马路边玩?”他抱了一下孩子。

“我帮爸爸等妈妈回来。”孩子天真说。

这一切他都了然於胸,“爸爸在吗?”

“在里面睡觉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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