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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爱上他了吗? 第25页

作者:杜默雨

报茜倩放下相机,为这回的环颈雉交配感到高兴。将来母鸟会产下八到十二颗蛋,孵成小雉,为渐趋稀少的台湾环颈雉增添后代。

环颈雉是一夫多妻制,在未来的孵蛋时期,不知公鸟是否会来陪伴母鸟?还是不甘寂寞,又去外头展露它华美的羽毛,勾引其他母鸟?

哎,鸟性如此,她这个不同物种的人类何必瞎操心?

回头瞧去,她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那位“对赏鸟有兴趣的同事”身上;见他低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即便看不到面貌,她还是可以从他的姿势、身形、穿着,感受到他那股外显的帅气和光采;他就像是一只天生披上美丽羽衣的公鸟,怎样也无法掩藏他吸引人的一切。

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他却一人独自坐得远远的;她明白,很容易就跟大家打成一片的他是刻意远离其他鸟友,正在等她。

他毕竟是她带来的,她不能不理他;她抑下所有多余的、无谓的想法,“勇敢”地往他走去。

察觉到她的脚步,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明亮帅气的大笑容。

“你看!”他朝她递过手上的本子。

她以为他在写赏鸟笔记,没料到入目的竟是一幅“图”。

简单的铅笔线,勾勒出公环颈雉趴上母鸟的线条,除了羽毛细节部分,他完全抓到公鸟和母鸟的体形特征,还画出旁边的一片落叶,颇有一种翻云覆雨后的寂寥感。

“哇!”她由衷称赞:“画得真好!你果然也有美术天分。”

上星期她去参加吴嘉璇和萧昱飞的婚宴,席前播放的影片穿插了新娘子十几年前的素描画作,画中主角当然是大学时代土里土气的年轻新郎,那神似程度引起在座宾客惊叹连连,叫好声不断。

有妹如此,想来哥哥也不差,但她还是很惊讶副总大人的天分。

“有没有天分我不知道。”吴嘉凯笑得很开心。“小时候画画,常常让老师拿出去贴,应该是不错吧。”

“副总不用谦虚了。”龚茜倩也坐到草地上,将本子还给他,笑说:

“你不去当画家太可惜了,当初没想到往这方面发展吗?”

“嘉璇还有想过考美术系,我是想都没想过。反正生在吴家,注定不是从商就是从政。政治太险恶,我小生怕怕,就选择念商了。”

“也好。顺着家族的安排,这是你的使命。”

“是啊,从小长辈就规画好前途,先送出国念书,再回家族企业工作,娶名门淑女,我什么都不用烦恼,就照着既定的轨道去走,不管做得好不好,我还是会顺利升迁,最后坐上某家公司的董事长位置。”

“这样不好吗?”她看他略显自嘲的神色。

“没有不好,是太好了,好到我不会去想,只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应有的,每天就是快快乐乐过日子。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就很会玩,回台湾也一样,电话一打,立刻可以集合朋友到夜店狂欢。人有钱,什么人都来了,辣妹啦,明星啦,小开啦,狐群狗党啦,我的名声就是那时搞坏的。”

“呵。”知道就好。

一直到四年前,记得那天寒流来袭,外头很冷,我们一群人在pub跳舞喝酒,人很多,音乐很大声,我全身热烘烘的,半醉半醒,忽然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哭着跟我说,爸爸半边身子不能动了,我还说按摩一下就好啦,我妈又说,爸爸没办法讲话,好像是中风,那时候我才吓醒,赶快帮我妈妈打一一九叫救护车。”

“还好后来你爸爸有恢复健康。”

“老天保佑。”他低头玩弄指间的铅笔,淡淡笑说:“就在那一夜,我突然变成事事要拿主意的大人。像我爸爸的用药复健这些事,我还可以跟医生说,用对病人最好的就是了,可是在公司就不一样了。”

“你那时在吴氏企业?”

“担任贸易部经理,上头还有协理、副总、总经理和我的董事长爸爸。有他们罩我,公司的营运情况又稳定,我简直是在那里做大少爷。”

“可是你爸爸生病以后,情况有了改变?”

“没错。那些老臣很忠心,但忠心过了头,没有董事长作主,反过头来要我一个小经理做决策,大小事都来请教我,只因为我是——”

“未来的接班人。”她帮他说了出来。

“我本来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这下子更是金光闪闪。”他以铅笔敲敲膝头,看似漫不经心,说的却是沉郁的过往心情。“每个人都在注意我,看我要如何维持我爸爸的公司,我一步也错不得,更不能将事情推回给老同事,那不就等于跟人家说:哈,我早知道,吴嘉凯这小子不行啦,他不过是个公子哥儿,管公司?嘿嘿,恐怕没两年就倒喽。”

她有一种冲动,很想按住他不断敲铅笔的手势,再告诉他,你行的,没问题。

但她只能压抑地捏紧背包带子,蓦然记起她带来的东西,便从背包拿出保温瓶,像变魔术般地倒出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副总,先喝一杯。我煮得淡些,将就喝吧。”她笑着递过去。

“竟然有咖啡?”他惊喜地看她倒咖啡的动作,用力一吸闻,再接过杯子。“我刚看你喝矿泉水呀,怎会想带咖啡出来?还热的!”

“爱喝咖啡就带咖啡出来了。”

“好香!”他轻啜一口,笑问:“自己煮的?”

“嗯。我觉得煮咖啡还挺有意思的,所以买了一支咖啡壶。”

“终于喝到你煮的咖啡了。”他举杯向她,笑说:“谢谢你。”

她微笑以对,拿出环保杯,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她说不出自己为何要买咖啡壶,每天回家都很晚了,她从不在晚上喝咖啡;而早上起床赶上班,更是来不及煮咖啡;假日呢,她也没想过在家悠闲地喝情调咖啡。然而在她走过电器卖场时,她彷若被某种魔力驱使,走了进去,找到咖啡机的专卖区。

哪种咖啡壶煮出来的咖啡最香呢?她这样问卖场服务员。

那个大男生跟她打文艺腔,告诉她说,每种咖啡壶的功能都差不多,主要是看煮咖啡的人的用心喔。

用心的话,她会选择好豆子,并且在出门前起个大早,仔细研磨豆子,颗粒不能太细,煮出来会苦,也不能太粗,味道会变淡,总得粗细均匀,再调整适当的水量,这才能煮得出一壶最香醇、最合乎口味的咖啡。

可她为何如此用心呢?

偷瞄他一眼,她转回头,将膝头屈向胸口,压紧骤然怦跳的心脏。

自以为躲在黑暗的林荫里,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曝了光;他在接近她,她也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走近他,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来瞧瞧环颈雉是怎样一种鸟。”他一手喝咖啡,一手翻阅摊在地上的鸟类图鉴。“跟帝雉、蓝月复鸥都是红脸关公,这该怎么区分?”

苞上回午夜电话一样,他又岔开了话题。龚茜倩静静地看他惯有的笑脸,已然了解在那张俊脸后面还藏有许许多多他未曾让人知晓的心事。

“副总,后来呢?”这回她不会再让他失忆,问道:“你刚刚说,你爸爸生病后,大家都在看你的表现,你压力很大吗?”

“喔。”吴嘉凯的手停留在书页上,抬起头来看她。

与他相对的是一双柔和注视的眼睛,眸光湛然,彷若黑夜里的星光,隐隐透出某种深入的理解和……关怀。

草地青青,依稀听到远处公环颈雉“歌、歌”的叫声;冷风吹乱她的头发,她顺手拂到耳后,重新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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