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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太后 第8页

作者:杜默雨

“你可以教他呀。”她扬声道。

端木骥定睛看她,声音沉稳有力。“头一个月,皇上痛失父亲,又要为先帝举丧,他怎有心神看奏章?再来,新皇上朝,各国使节陆续来贺,又得逐日接见百官,皇上尚未熟悉朝仪,应付这些日常例行事务已感吃力,无暇他顾。臣为了为皇上分劳解忧,只好先代为批阅决行了。”

“那请问平王爷,你打算什么时候教皇帝看奏章?”她不再挖苦他可能夺位,而是直截表明她保护皇上的立场,要他给个答案。

“十日后。”他的答复出乎她意料之外。“待谈大人讲解完基本的为君之道,臣会每日教导皇上批阅一件奏章。”

“一天一件?”她不觉又扬高嗓音,是教乌龟定路吗?

“一天一件,三十天三十件。若这三十件奏章都是具有实际内容,涵盖士农工商、食衣住行、军国大计,皇上是不是在一个月内,就可以扎实学得三十件政事?一年学得三百六十件呢?”

谈豆豆不禁动容。木头马想得如此深远,教她很想给他拍手叫好,可一看到那自信睥睨的姿态,她立即握紧拳头,收敛起乍然而起的兴奋感。

端木骥见她手臂微扬,神色一亮,可惜呀,老祖宗还是很讨厌他,吝啬给他一个慈爱的赞美。

“妳也应该明白,皇上其实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又道:“只是先帝不在乎他的教养,因此皇上自己看书的结果,就是学问庞杂没有系统,思考方式见树不见林,欠缺帝王应有的恢宏格局。”

端木骥明白阿融的不足?!

“平王爷很用心辅佐皇上。”谈豆豆不得不称赞他一下,但她还是得试探这家伙的心思,于是又道:“若皇帝日渐娴熟政务,待皇上明年十六岁大婚后,也该是他亲政的时候了,老身到了那时自然不再垂帘听政,你这个辅政王爷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皇上至少十八岁才能大婚。”

“什么?!”这人就是很喜欢控制别人吗?谈豆豆实在不想再拉扯喉咙了,偏生就让这家伙惹得虚火上升。“你到底有何居心?!”

“臣的确是居心叵测。老祖宗冰雪聪明,竟是无法猜透呀。”端木骥故意负着双手,仰头望天,一副徒呼负负的慨叹神色。

“这跟我冰不冰雪没有关系,自来太子或皇帝皆是十六岁大婚——”

“皇上未经太子养成教育,需要更多的时间补足。”端木骥照例打断她的话,正色道:“皇上除了需要加倍用功读书并熟悉朝政外,还得锻炼身体,学习剑法搏击射箭骑马诸项武术,并抽空微服外访,深入了解民间疾苦,若只知享受荣华富贵,广纳妃嫔,甚至沉迷,掏空身子,耽误国事,那么,臣也只能为天朝另立贤君了。”

即使最后一句话威胁十足,但谈豆豆不由得赞同他的说法。阿融的根基薄弱,她由衷希望阿融能更加有本事,这才能摆月兑端木骥的控制。

“你这是要累死皇上吗?”她还是为反对而反对,声音却弱了。

“请娘娘息怒……”另一个更弱的声音颤抖地传来。

“爹!”她欢喜转身,三步并成两步胞到老人身边,摇着他的手,展露娇美笑靥道:“讲完课了?你辛苦了,我帮你挑了几盒燕窝给你带回去,仙娥姐知道怎么熬……咦?”

鼻头冰冰凉凉的,才中午呢,怎么就掉了露水?她抬起头,原来是片片柳絮似的雪花从天而降,天上的白云也变灰了。

“下雪了。”她突然心头一慌,明明爹就在她面前,她怎又会有那种惊恐无助的感觉呢?她忙更加努力地扯开笑容。“爹,我唤人帮你的轿子围上厚呢毡,不要透风着凉了。”

“小豆子……”谈图禹忘了礼仪,眼眶微湿。

“阿顺,你照太后说的,去为谈大人备轿。”端木融以学生的身分站在师傅身后,回头向太监吩咐。

“多谢皇帝。”谈豆豆笑得更甜美了。“今天有学到东西吗?”

“师傅学问渊博,朕受益匪浅。原来娘娘懂得这么多,都是跟师傅学的。”端木融总算记得自称朕了,但他目光还是不敢往端木骥看去。

被大家故意忽略的端木骥不甘寂寞地道:“臣请皇上回宫用午膳,小憩片刻后,于申时一刻赴武宸殿练习搏击之术。”

他一说话,谈豆豆就觉得天气陡地降温,雪花也变得更多了。

“老……老、老臣该走……了……”谈图禹又结巴了。

“朕……朕该、该去慈庆宫陪母后吃、吃饭了……”天气阴了,皇帝的童年阴影也蒙上来了。

“臣有急事启奏!”急迫的宏亮声音传入,随之那个跟端木骥相似的高大身形也像箭一样地冲了进来。

“端木统领,请说。”端木骥沉着气,他从未见二弟如此激动。

“昆仑国使臣来到京师,在大街嚷着要向天朝皇室求婚。”

“天朝绝不会将公主嫁给那个不爱洗澡的藩王。”端木骥皱眉。

“不,他不是请嫁公主……”端木骅迟疑片刻,望向了正睁大眼睛等他说完的谈豆豆,镇定地道:“是皇太后。”

第三章

金銮殿上,群臣义愤填膺,怒目瞪视站在殿前的昆仑国使者。

使者高鼻深目,神色倨傲,下巴仰得快顶到屋顶了,他方才洋洋自得地念完他家国王的求婚诏书,内容当然是国王爱慕天朝小皇太后的美貌贤淑,恳请美人下嫁昆仑,永结两国同心。

端木骥俊脸冷凝,刀子也似的目光在看到使者盯住纱帘不放时,顿时爆出吼声:“滚出去!”

轰隆隆的回声震得使者和大臣们全吓了一跳,平王爷平日固然霸气,但讲起话来文诌诌的,如今破口大骂,显然真的是气到不行了。

“两国往来,不斩来使。”使者勇闯虎穴,自然有他的胆识;只见他右手高举诏书,笑道:“平王爷,你这不是待客之道啊,好歹先收下这份诏书,再想想怎么准备嫁妆订日子啊。”

端木骥冷冷地道:“本王可以不斩你,但不保证你出了午门,不会被京城百姓扔石头扔到头破血流而死。”

“臣先扔!”护国良相顾德道一马当先,抬了脚就要拔靴子。

一道银光倏忽划过大殿,咚一声,一个硬物直接砸中使者的背部,群臣哗然兴奋,引颈四处寻找正义大侠,还有人鼓掌叫好。

周大人惊奇地转头,他身后照样躲了惶惶不安的谈图禹,那微颤的右掌又揣住一锭银子……吓!病猫发威变老虎了,国丈大人好大的神力!

不过呢,什么不好扔,非得扔白花花的银子?

“靴子好紧……”顾德道金鸡独立,还在跟他的靴子奋斗。

“谁?!”使者再也端不出笑脸,两道毛毛虫也似的眉毛交缠在一起,嘴里吐出了一串番话,再讽笑道:“原来天朝号称礼仪之邦,如今小皇帝当朝,朝廷倒变成了玩弹子的游戏场所了。”

端木骥仍是冷面以对。“你既来自无礼之地,就不需以礼相待。”

使者再度高举帛卷,下巴抬了起来,傲慢地大声道:“还请天朝皇帝接下求婚诏书……好痛!”

没人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使者喊痛,右手一松,那份象征屈辱天朝的求婚诏书也应声而落,让一块薄木片给割裂成两半,掉在砖地上。

“哇!”今日朝堂之上真是卧虎藏龙啊。

护卫皇城安全的统领端木骅站在大殿门外,一手按住腰间佩剑,一手懒洋洋地枢着门板上剥裂的木片痕迹,准备等会儿退朝后,喊个工事太监来重新修补上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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