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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鱼 第20页

作者:杜默雨

非鱼才不管人家的眼光,妹子是他的,而且正在伤心哭泣,他抱他的小惜,安慰她、疼爱她,有什么好看的?!

江水向东流,日头向西移,万物皆依时序进行,各人心底那份说不出来的感觉,也渐渐发芽成形了。

第六章

由于富商和船伙计口耳相传,江上“平定风浪”一事使得非鱼和小臂音声名大噪,富人穷人男人女人争相登门拜访,几乎闹得石伯乐的宅邸不得安宁。幸亏石伯乐家大业大,又诚心敬拜孝女娘娘,特地拨出一间空宅子,做为临时的孝女庙江汉分坛,好让非鱼去“大展长才”。

屋内摆设简单雅净,正门一方香案,鲜花素果,上头供奉非鱼亲绘的孝女娘娘“圣像”,前头还摆了一个“铁胆”的檀香木牌位。

此时铁胆就坐在他的牌位前,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打呵欠。

小惜坐在桌边画符,画了一张,停下了笔,发个呆,伸手磨墨,又发呆,举起笔来似乎要画了,却仍楞楞地望着黄符纸。

妹子怎么了?非鱼搔搔头,绕着她走了几圈,最后干脆坐下来,和她隔着方桌,面对面瞧着她迷惘的眼眸。

自从上回见到她父亲,已经过了三个月;天气由热转凉,再转为寒冷,随着季节的流转,也不知她被“拋弃”的心情平复些了吗?

他伸出一根大指头,轻轻去碰触小惜的笔杆。

“咚咚。”他得制造一些声音引起她注意。

“啊,二哥,有事?”小惜望着那根指头,嘴角有一抹羞涩的笑容。

“呃……哈……没事。”面对脸蛋酡红的小惜,非鱼忽然心头一跳,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敝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平时能言善道,怎么面对妹子,却变成哑吧?

他用力一捏脸皮!咦?热热的像火烧?

小惜笑出声,又拿了一张黄符纸。“我再帮二哥多画几张符。”

“小惜,呃……呵。”非鱼搔搔头。“是二哥粗心,当时没有先探好妳爹的态度,贸贸然教妳去认爹,害妳伤心难过,这个……”

“二哥,不要紧的。自从遇见二哥后,二哥一直待我很好,那时候爹爹不肯认我,我哭了好几天,二哥成日陪我、哄我、逗我开心,我就知道二哥是小惜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

“嘿,就是嘛!”非鱼伸长手,隔着一张桌子去模小惜的头,带着点歉疚的笑容。“出门在外,就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哎呀,忘记还有一个老哥哥……”

他一只手模在小惜头上,竟然又说不下去了。

好柔好细的头发!她额前已经披下长长的刘海,平日仍喜欢戴上软帽,垂下以他头发编成的两条辫子,没事就以指头扭办子,也不知道她在打啥结,害他也跟着学她扭指头,差点扭断了指关节。

他的手就按在小惜头上,忘了拿开,只是两眼直瞧着她。

小惜被他按得低头,全身火热,什么也不敢看、不敢说……

“呵呵!”铁胆翻个身,不好意思看他们两个。

“非鱼道爷,有事来求你了。”

门口拥进了好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说话。非鱼慌忙拿开手,小惜也赶忙站起身,上前招呼客人。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终于解决了她们的疑难杂症。

“孝女娘娘保佑妳,喝了这符水,保妳心宽体又胖。”非鱼道。

“这符水甜甜的,真好喝!”一位妇女喜道。

陪她前来的几个妇人也道:“非鱼道爷的符水不只好喝,还很灵验呢。”

非鱼笑咪咪地拿起朱砂笔,往黄纸画下一道谁也看不懂的符号,拿起来吹了吹。“这道符拿去贴在床底,记得配合我教妳的口诀,每天照三餐说声:婆婆好。保证不出一个月,一定可以改善妳们婆媳俩的关系。”

“真的呀?”

“不灵再来找我。”非鱼拍胸脯保证。

“非鱼道爷最灵了,上回我家小儿被狗吓到,非鱼道爷只消摇蚌铃儿,立刻就不哭了,还抢着要铃儿玩呢。”

三姑六婆又称颂道:“当然还有小臂音为我们祈福,阿弥陀佛,感恩喔!”

小惜站在一旁,还是很不习惯小臂音的称呼,只要人家一提及,仍是红了脸蛋,双手合十道:“孝女娘娘祝福各位,请一路慢行。”

熬人们也跟她回礼。“多谢小臂音,小臂音的声音真好听,只要听到小臂音的祝祷,我就百病全消啊!”

“真是漂亮的小臂音,每回看到小臂音,我心情就变好了。”

“这个孝女神坛整理得真干净,我来这儿就神清气爽啊。”

话说完,当然不忘向功德箱丢下她们努力揽下来的私房钱。

“多谢各位大娘。还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非鱼。”非鱼送客到大门,热烈地挥手道别。“对了,如果有帮我妹妹看到好对象,别忘了通知一声。”

听到“对象”两字,三姑六婆的眼睛全部放到小惜的脚上,然后又默契十足,有志一同地转移视线,笑道:“是是是!我们当然会留意小臂音的终身大事了……哎唷,非鱼道爷,下次我带我女儿过来,她今年十八岁了……”

门口的送别欲罢不能,不过,那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小惜拿起抹布,默默地擦拭神案上的香灰。

铁胆一直坐在他的牌位前,好奇地看她若有所失的动作。

“小惜,妳怎么好象闷闷不乐?是那几个婆娘给的功德钱不够多吗?”

“不是的。”小惜将抹布折起来,抹向铁胆的牌位。

“还是上午那个花花大少偷模妳的手,还在不开心?”

“老哥哥已经给他教训了。”

“嘿!他欺负我的妹子,我打他一拳,教他的小白脸突然青肿,妳二哥还咒他回家生烂疮,吓得他赶快捐银子消灾。”

小惜轻轻地笑了。其实花花大少才碰到她的指头,就被二哥的桃木剑打得满场哀号,加上老哥哥那无中生有的一拳,看得旁人啧啧称奇,直道“现世报”、“之心不可有也”。

她转头望向大门,非鱼仍被那群三姑六婆拉住,已经谈到某家擅针黹、能肩能挑、好手好脚的大姑娘了。

她低下头,以手指尖顶住抹布一角,开始枢铁胆牌位上的灰尘。

铁胆很喜欢这块带有香味的神主牌,可是妹子好象不怎么喜欢啊?

“我说妹子……妳别这么用力揠,把老哥哥我名字的金漆给揠掉了。”

“啊……对不起!”小惜缩回手,又开始揠桌角的缝隙灰尘。

“又在揠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铁胆实在不懂女人心呀。

“老哥哥,我想问你……”

“尽量问!”

小惜停下动作,将抹布折了又折,折到再也折不下去了,才下定决心似的,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轻声问道:“你这辈子只喜欢老嫂嫂一个人吗?”

“那还用说!”这个问题问到铁胆的心坎里去了,他乐得提起当年勇。“我第一眼见到阿缎,就认定她是我这辈子的老婆。她那时才十五岁啊,羞答答的不敢看我,我问了她名字和住处,就跑到她家提亲了。”

“你怎么认定就是她了呢?”

“怎么认定哦?”铁胆歪头想了一会儿。“好象也没一个准儿嘛,就是喜欢她,看了喜欢,很想天天和她在一起,抱抱她,亲亲她,就这样啦。”

一席话说得小惜面红耳赤,她问了一个什么蠢问题嘛!

她轻柔抚弄胸前的辫子,以指头绞了绞那粗黑的头发。每当她有心事时,她就会不自觉地去玩这两条二哥的辫子。

铁胆总算看出一些端倪。“咦?小惜,莫非有喜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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