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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鱼 第6页

作者:杜默雨

铁胆道:“你这样说话,牠到底懂不懂……”

铁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白狐一双黑眼朝他望来,他打个哆嗦,不敢再说话。

非鱼包扎完毕,白狐彷佛知晓,立刻跳下地,撑起四肢站了起来。

“来,这是疗伤补身的药丸,你吞了吧。”

非鱼摊开手掌,白狐伸出舌头一舌忝,将药丸卷入嘴里。

“牠真的听得懂耶!”铁胆看得目瞪口呆。

白狐又举超前面两腿,两只脚掌合在一起,往地上点了几下,似乎是像人一样拱手叩谢,一双黑眼水汪汪的,充满了感激之情。

非鱼也朝牠拱拱手,爽朗地笑道:“别客气!狐仙姑娘,以后走路小心些,别再掉入陷阱了。”

白狐点点头,转身就走。

“果然是一只狐狸精。”铁胆啧啧称奇。

“真是大开眼界了。”非鱼也是惊叹不已。

“可万一狐狸精回头报恩,以身相许,你怎么办?”

“哈哈!那我可要瞧她是不是美人儿,是的话,就娶来当老婆喽!”

明月高挂夜空,非鱼和铁胆穿过一片竹林,往香灵庵的后山走去,打算找个山洞歇息。

走在小径上,蛙鸣蝈蝈,间或夹杂几声响亮的鸭叫呱呱,然后还有……

“这么多小鸡?”非鱼张望了一下。“这里没有人家啊。”

月光照映一个小水塘,水面闪耀点点金光,岸边十几只黄毛小鸡挤起一起吱吱乱啼,一只公鸡在追逐母鸡,三只鸭子拍着翅膀打水,而水里和水边十几团黑黝黝的石头,竟然全是乌龟……

铁胆喜道:“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我六十年没吃野味了……”

非鱼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他出门在外,风尘仆仆,晓行夜宿,虽不求华厦美食,但如今野味自动上门,岂有不大快朵颐的道理?

“抓来吃喽!”

一阵兵荒马乱,鸡飞鸭跳,不一会儿,非鱼抓住大公鸡,杀鸡拔毛,就着水塘洗了干净,点起火堆,支起一个木架子,热腾腾地烤将起来。

铁胆拼命闻香,非鱼大口吃肉,啃了满地的鸡骨头,一天下来也累了,各自撑了肚子,倒在水塘边打嗝。

仰望明月,非鱼眼皮渐沉,没什么烦恼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梦境里,传来稚女敕甜美的歌声,由远而近,缥缥缈缈地传进他的耳里。

“咕咕鸡,吃谷粒,阿娘抓把米,洒满地;咕咕鸡,快长大,阿娘心欢喜,小惜笑嘻嘻……”

这曲儿很好听呢,非鱼露出一个酣笑,像是回到他十岁初到芙蓉村时,在当小道童之余,总是喜欢找小泵娘们玩,大家一起唱曲,玩要嬉闹,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第一次尝到当一个普通孩童的乐趣。

可怎么耳边猛吹一股冷风,真是杀风景啊。

“喂,臭道士!快醒来,你瞧是不是狐狸精来了?”铁胆惊慌地喊他。

“吵死人了,我要听曲……”

“就是狐狸精在唱歌啊。”

“咦?”非鱼睁开眼,翻个身,往歌声来源瞧去。

月光穿不透浓密的树林子,幽暗的林间小径隐隐看到一个白色影子,彷佛衣衫飘飘,脚步跟舱,正哼着曲儿,慢慢地走了过来。

“呜呜,你看,狐狸精来报恩了……她的脚一下子高、一下子低,不就是那只受伤狐狸拐着走路?”

“好象是耶!”非鱼也注意凝视。

来人听到他们的讲话声,立刻止住拌声,回头就跑,才跑了两步,那个小身影突然趴了下去,原来是跌倒了。

“妳要不要紧?”非鱼脚步大,一下子就赶上。

“啊!”她回头看他,脸色惊恐。

非鱼惊讶地望着她,她并非身穿白衣,而是灰色道袍,一颗鸡蛋般的头颅光溜溜地好看,脸孔清秀,肌肤白女敕,彷佛吹弹可破,两道弯月眉,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有一张嫣红小嘴,除了没有如云秀发外,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值荳蔻年华的小泵娘。

“咦?妳是香灵庵的小师父!”他认出来了,忙伸手去扶她。

“我……我是净憨,你……你是那个施主……”

这位净憨小师父,就是六岁被送入香灵庵的年小惜,她也认出非鱼,但对方毕竟是个男人,她仍缩着身子往后退,不敢让非鱼碰她。

“臭道士,抓到狐狸精了……”铁胆飘了过来,一看到小惜的脸孔,更是惊道:“狐狸精什么不好变,却变个尼姑?!”

“恶鬼来了!”小惜见到铁胆,脸色更加害怕,却是猛一咬唇,撑着地面,费力地站了起来。

“又说我是恶鬼?!”铁胆动了气,瞪大铜铃眼,声音粗嘎,忘记原先要找她帮忙的事。

小惜已经捡起一根树枝,用力往自己的左手掌戳下去,顿时鲜血流出,同时她也抢到非鱼前面,对着铁胆高举左手掌,闭紧眼睛,一面发抖,一面快速地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璃,都……”

“小师父,妳……”非鱼看傻了眼,他知道她在念往生咒,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在干嘛?”铁胆也有同样的问题。

“我……我在……请你回……回去……”小惜偷偷睁眼,又吓得紧紧闭上,声音颤抖结巴,心中的惊惶害怕表露无遗。

“好吧,我让妳请。”铁胆求之不得,叉着双臂等着被超度。

“你要上西天也等会儿,小师父受伤了。”

非鱼一脚“踢”开铁胆,抓下小惜受伤的左手臂。

“啊!”小惜惊叫一声,本能地握紧手掌,想要挣开非鱼的掌握。

“小师父,妳别怕,妳手流血了,我帮妳敷伤。”非鱼尽量放缓语气。

“可是我要……我要帮你赶……那个恶鬼……”

“他不是恶鬼,他是一个可怜的老哥哥。”

“可是……”小惜瞧了铁胆一眼,又害怕地低下头,不觉靠近非鱼,颤声道:“他……他很凶,又缠住你……像坏人……不,坏鬼……”

“老子我是长得可怕,可我不是坏人!”被非鱼“踢”走的铁胆飘了回来,扯着胡子大吼。“我娘就生我这张脸,我还能怎么办?”

小惜吓得泪水在眼眶打转,一张小脸转为苍白。“我……我没怪你的娘亲,我只是……只是想送你回去……”

非鱼轻拍她的肩头,笑道:“小师父,不要怕,人有恶人,鬼有好鬼,老哥哥就是好鬼,我跟他在一起好多天了,也没被他吃掉。”

“哦?”小惜抬起泪眼,望见一张俊朗的男子笑脸,立刻惊惶地低下头,又忽然发现他仍握着自己的手腕,而另一只大掌则轻按肩头。

她慌张地想挣月兑,但左手腕仍被非鱼轻轻握住。

“小师父,施与愿印。”非鱼察觉她的惊慌,以沉稳的声音道。

小惜向来习惯听话,又听到熟悉的佛门话语,自然而然张开左手掌,手指下垂,正是佛手印里的“与愿印”。

“哎呀,流好多血……”非鱼低头细看,“我先帮妳止血。”

小惜手指微动,本想急急握起拳头,不让他看手心,但一见到血迹糊了整片掌心,也就抿唇不语,任他察看伤势。

“妳不要动喔。”非鱼稍微抬起她的手掌,再高举右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圆圈和手势,一边念道:“孝女娘娘显神迹,医我善男子,善女人,叭咪呔叱咕!咚呿呵!赐我灵丹妙药,急急如非鱼道爷令。”

喊出急急如律令之时,非鱼的右手已经来到小惜摊开的掌心上面,只见他大拇指轻轻弹过其它四指,一堆带有药味的粉屑就掉落伤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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