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我自会下去,你不要吵好不好?”砰地一声,将落地窗关上,她转身面对伊悔,露出一抹歉疚的笑容。“不好意思喔!我家大师兄太吵了。”
“没关系。”他两手抱胸立在她面前。“你该去上班了。”
“呃……再等一下嘛!”她的眼神在他的睡衣与床上的家居服间来回溜著。
“那你去外边等吧!”
“为什么?”
“我要换衣服。”
“我可以把头转过去。”她说做就做。
他却依旧双手环胸,凌厉的目光几乎将她的背部烧透。
五分钟后,她转回来。“你干么不换?”
“我不想再清你的鼻血。”上回、上上一回、再上上上回,她也都说不会偷看他换衣。他信了她,却在她走后,发现她站的地方留有一摊血迹。
之后,他观察了一段日子,才知她根本不是什么君子,身子是转过去了,头却会自动转回,看他换衣服看到流鼻血,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但他清楚一件事,不管是乾掉、还是犹自湿润的鼻血都很难洗,他绝不再清第五次。
“呃?”几时被捉包的,她怎不知道?
“出去。”他面色冷了下去。
她心头吓地一蹦半天高,打初认识起就怕他生气,如今依旧。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好哀怨地拖著沈重的脚步往外走,心里直嘀咕个不停。“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有什么关系嘛!”
他的身体真的很美、很漂亮,简直棒呆了。
想著想著,她都会流口水。
眼睁睁看著房门当她的面砰一声关上,心头的不甘岂是笔墨可以形容?
她大老远搭一个小时的车回家,可不是为了听这一记刺耳的关门声。
不死心地,她把眼凑近钥匙缝,祈祷可以看到那幅天赐美景。
可惜啊!伊悔已换好衣服,忽地推开门。
咚一声,门板狠狠撞上她的脸,两管鼻血再度流下。
望著纷落不停的艳红液体,她心里呕到极点。什么都没看到还要失血,真是不划算。
***
伊悔蹲去,凝视地上一摊红色血迹,这是刚才齐珞薰留下的。
最近不知怎地,她老对著他流鼻血,真是怪异。
忍不住伸出手,他有些烦躁地想把血迹抹去,却在沾得一手湿黏后,发现血迹只是范围变大了,一点也没有被清除的感觉。
“烦!”站起身,他想转进浴室,拎条湿巾过来拭净血迹。
铃——
一记电话铃声令他的脚步顿住。
转回头,他望著镶挂在墙上的电话,猜测这么一大早会是谁打电话找他。父亲吗?数数日子也差不多是他打电话来的时候了。
迈步走到话机前,他接起电话。
“喂,是伊悔先生,这是镜屋艺廊……”
叩地,他挂上电话。
现代人真的很奇怪,就因为他不想贩售自制人偶,因此导致更多人想收藏他的人偶,不管他怎么说、拒绝几百次,总有不死心的人以为可以说服他。
白痴,就算他穷得要饭了,也不会贩卖“家人”好吗?
甩著黏腻腻的手,他转向浴室。这一手的血迹得尽快洗掉,否则等它全乾了,再要清理就麻烦了。
还没走两步,铃!电话又响。
他接起。
“你好,伊先生吗?请你先不要挂,我是镜屋艺廊的……”
啪地,如对方所愿,这回伊悔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将话筒丢下,转身、快乐地洗手去也。
他不会贩卖家人的,死也下会,任何人来说都一样。
砰、咚、砰……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响。
“小心点,摔坏了你们赔得起吗?”这是伊悔的姑姑,伊靖嫣的声音。
她会来只有一个原因,搬当年伊家家境富裕时存下的骨董去卖钱。
自从伊悔出生之后,伊家家势一落千丈,这屋里的宝贝就再没多过了,但也不至於落魄到卖骨董维生。
直到七年前,伊悔拒绝出售人偶给父亲的上司,伊靖染因此在公司内被诸多留难,强撑两年,再也忍不住递出辞职信,其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失业至今,伊家人才开始卖骨董筹生活费。
要不是这栋房子有著太多不好的故事,他母亲自杀、伊家一夕家败……弄得人见人惧,八成也早被卖了。
还有传闻说这栋房子闹鬼呢!伊家其他人都不敢住这里。不过他在此一住二十余年,除了邻居的流言蜚语有些吵外,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反正“家”对他而言,只是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只要“家人”都在,不管在任何地方,他都有自信可以重建起一个家。
不理会楼下的吵杂,他转进房内,洗手,准备工作。
他没有继续升学,因为家境不允许、也因为自己讨厌再过那种团体生活。
团体里讲求的是一致性,偏他不论外表、内在同样特出,倍受关注的日子并不好受,能早些离开学校,他比什么都高兴。
斑中毕业后,他找到一份居家工作——制造女圭女圭屋。
仗著在人偶界里的名气,他做的女圭女圭屋在艺廊里摆售,反应还不错,很多客人会固定去购买,却不是因为喜欢,他们图的是,有朝一日,他想开、愿意出售人偶后,能对这批熟客多所优惠。
可惜他们大概是要失望了。
但也多亏他们热烈捧场,让他的收入虽不算丰富,却也足够生活。
反正他讨厌外出,开销里除了买制造人偶的材料比较多外,真的就没什么了;食衣住行……嗯……突然想起,他好像从未上过市场买菜喔!那平常他都吃些什么?
想了半天,对了,齐珞薰会帮他准备好嘛!
不管她要离开几天,都会在冰箱里准备好足够的食物,他什么事都不须烦,只消在肚子饿的时候,打开冰箱,拿出一餐分量的食物送进微波炉里,几分钟后,打开吃掉,一件麻烦事就此解决。
谁说生活麻烦?他的生活可简单、惬意了。
因为,凡事都有齐珞薰在嘛!
***
“拜托你,小师妹,你好歹是个女孩子,麻烦保持点形象,别老是笑得这么恐怖好吗?”觑一眼乘客座上的齐珞薰,严锣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关你什么事?”齐珞薰不理他,迳自幻想著伊悔美丽的睡颜,真是……越想越迷人,怎么有男人可以如此魅惑人心呢?
“当然关我的事。”严锣板起脸。“你的婬笑让我快反胃了,而我昨天才洗过车,不想这么快又洗一次。”更重要的是,被这小师妹吓坏了脑子,近几年,他居然每与女人交往就觉浑身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他一辈子都别想结婚了。
“谁婬笑了?”她边说、边“苏”一声把流到嘴角的口水给吸回去,半丝说服力也无。
“没婬笑,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严锣横她一眼。“说实话,你跟伊悔到底有何打算?”
“要有什么打算?”
“你们两个都交往这么多年了,不想定下来吗?”虽然二十五岁还太早,但瞧他们大概是分不开了,那么早有结论与晚做决定就没啥差别了。
“我干么跟不悔儿定下来?”
“你不想跟他结婚?”
“从没想过。”
“那你拒绝男孩子的追求,有空就与伊悔腻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因为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啊!”其他男孩子只会令她厌恶,她干么与他们来往,又不是自虐狂。
“所以……你打算永远这样下去?”严锣要昏了。要让师父知道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打定主意终生不嫁,大概会哭死。
“对啊!”她回得爽快。
“那你的未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啊!”
“你都不做人生规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