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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话 第30页

作者:单飞雪

这个傻瓜,想一个人捱苦……看着敏希,古骏逸眼里有抹黯然的神色,掺杂着苦涩和不舍。

迸骏逸走向她,拉了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她藏在被里的手。

敏希抬头望他,泪盈抄睫。“为什么?”他是怎么找来的?又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知道了多少?

“我有那么笨吗?”古骏逸倾身,拍拍她的头,注视她。“我一大早就在妳家外面等,等妳们出来,便一路跟踪,跟到医院,查妳的名字,找到这里……是不是很佩服我?”说得容易,她看得出他装作坚强。

“知道我为什么住院了?”

“我问过了。”进来前,已做了心理准备。真是这样吗?古骏逸低头注视着病床,沉默了。既有心理准备了,他为什么背脊发寒,感到欲振乏力?真是打击太大了!当护士告诉他,除非找到相符的捐髓者,接受移植手术,否则敏希很危险……

他不相信敏希会走,他不信,这怎么可能?而原来真相是这样?!是他太无知,没有察觉敏希命在旦夕,所以她一直消瘦,所以她总是疲倦,所以她故意惹他生气,她怕他伤心……真傻!

病房内,没人说话了,静得连针落地都听得见。

后来,敏希先开口。她说:“古骏逸,不要哭。”

迸骏逸怔住,这才发现自己眼眶酸热,脸庞潮湿,正落着泪。他颓丧,趴在床上,隔着被子脸贴着她的双腿,脸埋在被里,他闻到医院贯有的消毒水味,眼泪有它自己的意志,不住地流淌。

敏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告诉他--没关系的、没关系。他鼻酸,不该这样,应该是他来安慰她,怎么反而是他被击倒,反而是她安慰他,他真没用,敏希比他更苦哪!

迸骏逸痛楚,他说:“我情愿妳是背叛我。”而不是这样……

饼去古骏逸从新闻或杂志听说过这种病,街头常有慈善团体呼吁人们踊跃验血,参与捐髓活动,救人一命。从不觉得,会跟自己有关。

镇定后,古骏逸对敏希说:“我去验血,搞不好我们的骨髓相符。”

敏希想跟他说没那么容易,亲生父母都不符,何况是他。

“喂,我觉得,你真的很聪明,我什么都骗不过你……”敏希故作轻松,跟他开玩笑。

“妳应该告诉我,为什么都不说?”古骏逸气恼,如果不是他敏感,她要一个人痛苦吗?

敏希有苦衷,看着他说:“你爸妈好早就离开你,现在我又生病,古骏逸,我真的觉得你好可怜,为什么老天爷对你那么坏?”

他不觉得自己惨,命运从未击垮过他。但这刻,敏希说他可怜,古骏逸胸口泛酸,真的感觉自己可怜。

“听我说,妳会没事。”

敏希不希望他抱不实际的期待,之前她也傻傻地以为会没事,结果呢?既然他知道了,索性教他有心理准备,作最坏的打算。

敏希将白血病的症状解释给他听,他听完,说:“全世界有多少人?我不信没个人跟妳相符。”决定要跟她对抗。

“你知道目前为止多少病友等待捐髓吗?有一万多人哪,你知道到目前为止,配对成功、接受移植的有多少人吗?六百三十九位。”他学精算,数字告诉他机会渺茫。

“没关系,我有信心。”古骏逸振作精神。他不能沮丧,敏希需要他。

“有些事,再有信心都没用。”她试过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大代价,我要妳活下来。”他目光炯炯,像他真办得到,而其实内心恐惧,他用强硬的口气说话,妄想将黑暗的想法驱逐。

他一向不认输,看他信心满满,敏希难过又心疼,到最后如果她还是离开了,他受得了吗?

“你之前跟我说,只要睡前暗示大脑,身体会记住讯号,往希望的方向发展。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晚,我都照着做,为什么身体不理我?”

“今天起,我陪妳,晚上我帮妳祈祷。”她声音里的凄凉,撕扯他的心。

“你又不信上帝。”

“我可以去庙里帮妳求平安符,帮妳点光明灯,什么方法我都信。”

“你从不求神的。”她微笑。

“或者……我还能皈依佛教,请师父帮妳消灾。”

“你临时抱佛脚啊?”她笑得勉强,极力控制自己,不想让他发现她就要崩解的情绪。

他将她拉入怀抱里,用他巨大的手掌摩挲她的背。“不怕,我陪妳……”

“可是我不希望你在,让你看着我憔悴……”她俯在他肩头,哀伤地说:“万一做化疗,会掉头发呢……”

迸骏逸胸腔绷紧,眼眶发烫。“那我就买漂亮的帽子给妳,订做假发,黑的、褐的、棕色的,让妳每天换发型。”

“我的脸色会很糟,很丑呢。”她泪眼迷蒙。

“我可以帮妳化妆。”他嗓音低哑。

“你又不会。”敏希担心地说:“你要工作,我会变成你的负担。”

“我很强壮,不怕负担。”

迸骏逸扛下照顾敏希的责任,黄美君放心了,敏希赶她回去台中工作。

敏希服过药睡了,古骏逸找主治医师谈话,了解敏希病况。

医师说,敏希是再生性贫血,不是血癌。以现在的技术,只要找到相符的捐髓者,加上敏希年轻,身体状况不错,他有把握只要交换造血细胞,就可以完全治愈。只可惜献血的人太少,病友常等不到捐献,得靠化疗延续生命,最后是遗憾地离开人世。

返家收拾物品,这时候,古骏逸已经镇定下来。他打电话通知邓杰伦,将联系地址改成市立医院。

“白血病?我的天……”邓杰伦听完,很震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明天我接你去医院。”古骏逸说。

“我?”

“是。”

“我……我去医院干么?”

“验血,可以吗?”越多人献血,敏希就更有希望。

邓杰伦明白了,他热血澎湃。“我在国际狮子会有点人脉,明天包车,叫大家去验血。”

“还请帮我件事,我想登广告,呼吁人们踊跃捐髓。”

“我认识媒体界朋友,这个交给我来办。”邓杰伦倾力相助。

迸骏逸挂上电话,拎着行李,穿过客厅,正要出门时,眼角?瞥见什么,教他怔步。

客厅昏暗,而阳台那儿葵花盛放。五六朵,黄澄澄,迎着夕光摇晃。朵朵都像个小太阳,悬在半空,它们像在对他笑,无声地安慰他,像在告诉他--不要怕。

迸骏逸拋落行李,走向阳台,揪住花儿嗅闻。花香粉腻,沁入鼻端,暖了心屝。

迸骏逸感动。心中低语--

敏希,这一定是好预兆。妳种的花全开了。

敏希,我比妳想的还坚强。

敏希,妳曾给我温暖。现在,我将温暖还妳。我们一起,不怕冷。

午夜,十二楼特等病房,外边听得见各种声响,护士推药车轮子辗过地板的吱呀声,病患家属低低的交谈声,都异常清晰。房里,敏希躺在病床,古骏逸坐在折叠床上,上身靠着病床,手肘搁在床沿。

他们低声聊天,古骏逸说:“敏希,妳种的向日葵开了。”

“是吗?我想看。”

“我剪了两朵带来,但是护士禁止带人病房,妳免疫力低,怕感染。”

“我好想看……”敏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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