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头也帮起腔来。“一钱应该是没问题,西藏女乃犬是不是?”他滑稽地故做轻松地哼起小调来。
“是啊,就是西藏女乃犬!好正的,算你捡到便宜了,大伯!”
“唉呀!”容老头帮起大婶使劲对女儿笑。“好可爱的狗仔,蕾蕾,好棒是不是?呵呵呵……”
他们笑了好一阵,可容心蕾还是那冷漠的一号表情,她严肃地望着拚命傻笑的他们,彷佛不明白他们有啥好高兴的。当然,在容心蕾冷漠且毫不捧场的表情下,那笑声渐渐就小了起来,然后他们俩再也笑不出来。只是困窘地呆在那儿,容老头低着头不自觉绞手,而那大婶则是不安地直抹着骯脏的裙子。
这会儿,反倒是莫雪凤笑出来了。她觉得他们俩垂头丧气的模样有趣极了。
“是五只杂种狗,一毛也不值,妳去说,说咱们这儿可不是做慈善的,管她儿子要死要活都不关咱事,妳快去跟她说!”
容心蕾回头瞥了那大婶一眼,然后她回过头低声同父亲道:“爹,你是大当家的,当然你去说。”
“不!”容老头推着女儿。“反正要见死不救的人是妳,当然是妳去说!”
“不,爹你去说!”
“妳去——”
两人推了一阵,一旁的莫雪凤自告奋勇地嚷了一声:“我去说,”跟着她转头大声地告诉一脸无助的大婶——
“妳这五只根本不是什么西藏女乃犬,只是五只杂种狗,一毛也不值。”她聪明地一字不漏地转述容大伯的话。“咱们这可不是做慈善的,妳儿子要死要活不关咱的事,妳走吧!”
那大婶听了到抽一口气,容心蕾及容老头也跟着狠狠抽了一大口气,旋即那大婶先咬咬唇,然后呼天抢地的放声大哭特哭起来,她哭嚷着自己歹命可怜哭得全身抽搐,哭得跌到了地上,甚至在地上猛踢猛抓自己,跟疯了一样。
她这号啕痛哭引来了街坊的围观,她狼狈又滑稽的模样遭人指指点点。
容老头瞪了女儿一眼。“蕾蕾妳看,妳害人家发疯了,真可怜……”
“我?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又没怎样。心蕾将莫雪凤拉过来身旁,瞪她一眼。“妳真是的,怎么那样说?”
“蕾姨,她真的疯了吗?”雪凤稚女敕的脸庞充满了困惑,她不解为何那大婶要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哀哀叫。
“叫什么、叫什么?干么了?!”一名高瘦的绿衣妇人从里头冲出来,她一手插腰,两眼瞇起,先是瞪了地上的大婶后又回头狠狠瞪了容老头和心蕾。
心蕾和爹交换了个惨了的眼神。他们同时极有默契地在心头为那大婶祷告起来。
“容、玉、树!”芳姨气呼呼地指着地上的大婶骂起夫君。“你就这么任个泼妇在咱地盘上撒野吗?”跟着她踱往还在地上猛槌心肝的大婶,待她看清楚了是谁后,立即扯高嗓门,在众街坊而前叫嚣起来:“呦,原来是死了相好的陈大婶啊,怎么妳相公死了时还哭不够啊?跑来我家哭什么?敢情没男人寂寞啦?心痒痒啦?”
“素芳!”容老头拉住自个儿老婆。“少说几句,少说几句,人家已够可怜了……”
“可怜?!”她刻薄的嘴还没停,恶狠狠地咒骂。“我才可怜,没事让这疯婆子来店里怪叫怪叫,想把老娘叫衰是下是?哼!”她吼道。“妳少在这儿买同情,给我滚——”
大婶被骂了,哭得更凶了,她呼天抢地。“啊……我那苦命的孩子啊,娘不中用啊,连一顿饭钱都赊不到,我可怜的孩子呦,天啊!我不如带我家那三个孩子一块儿死算了……”
“对,死光光算了,死得一了百了,死得干干净净,妳还不滚是不?老娘轰妳出去!”芳姨转身拿了扫帚就往大婶身上打。“我看妳疯了还怕不怕疼,我干脆打死妳让妳解月兑好了,我打妳出去!我打——”
芳姨当真将扫帚往她身上击去,众人惊呼,突然,千钧一发之际,那扫帚被人揪住了。
“好了,芳姨。”容心蕾抓紧扫帚。“不要为难人家。”她冰冷地瞪着她。
“妳放开我,给我滚一边去!”芳姨还在叫骂,并用力地想扯回扫帚。
容心蕾突然放开扫帚,害得芳姨跌了个狗吃屎,惹来哄堂的一阵笑。
容心蕾蹲近那哭花了脸的大婶边,偷偷塞了几两银给她。“快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大婶揣紧袍子,千谢万谢地跑了,芳姨立即眼尖地追出去,一边狠狠指着心蕾。“臭丫头,妳以为我没看到,妳敢塞钱给她?混帐!”她奋力地追着那大婶。
“钱还我,妳站住,还我——”
街坊见那芳姨穷追猛打的模样无不失笑出声,容心蕾忙着把桌上那五只无辜的小狈装进篮子里,其中一只摇起尾巴伸舌舌忝了舌忝容心蕾,心蕾下自觉地露出笑容。
莫雪凤忙帮着她将狗狗提进后院,搁在屋子角落。
容心蕾找出昨夜剩的米粥让雪凤喂那群小狈,雪凤兴奋地抱着那几只狗仔又亲又模的,雪白的小脸堆满笑靥。
“阿凤,妳老是往我这儿跑,妳爹娘都不管妳的吗?”容心蕾禁不住要问。“妳到底住哪儿啊?谁是妳爹爹?”
雪凤头也不抬地敷衍。“住街的那一边啊,我爹才不会管我呢!”
“怎么可能,妳成天往外跑,他不担心吗?”心蕾研究着。
雪凤露出一抹极度哀伤的表情,她用着嗄哑的声调,含着晶莹的泪珠仰望容心蕾。“蕾姨……”她声调哽咽、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我爹是个酒鬼,我是他捡来的,这世上没有人关心我,我爹一暍醉酒,还会打我,我不敢待在家里……”
心蕾困惑地瞇起眼睛。“是么?但我看妳穿的都是上等绸子制的衣衫,还以为妳是哪家宠爱的千金。”
好精明啊蕾姨!雪凤眨眨眼睛。“衣服是他从前夭折的小孩留下的,他才舍不得做衣服给我哩!”
容心蕾叹气。“原来妳这样可怜,阿凤,妳尽避往阿姨这边跑,没关系。”旋即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拍手道:“对了,仓库里有好多被典当了很久的衣裳,这样吧,蕾阿姨帮妳裁一件属于妳的衣服。”
“真的吗?”她兴奋地站起来抱住容心蕾。“妳最好了,蕾姨。”她仰着脸发出真心的灿烂笑容。“我最喜欢妳了。”
容心蕾笑了,爱怜地模模阿凤的脸蛋。“可怜的孩子……”
第二章
水边灯火渐,天外一钩残月。月色清照幅员辽阔的飞云堡。
三层楼上,书房的油灯亮着,莫雪凤顽皮地爬上爹爹宽阔的背,正在校阅书表的莫绍擎转身将女儿抱进怀里,然后将她搁在腿上,他俯视女儿,然后他轻轻皱眉了,他捏捏她身上湖水绿的衫子。
“晏总管是怎么了?买这种下等料子的衣衫给妳!”他模模衫子,果然粗糙得可以。
“爹,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很别致吗?”阿凤笑瞇瞇地搂着阿爹的脖子问。
莫绍擎思索着,那衫子的领上绣着精致的金色花朵,扣子也缝成花朵的形状,其实挺特别的。缝线也许不够灵活然而却够创意。“的确是没见过这样的童衫,奇怪,怎么不用好的料子做?可惜了这件衣服。”
雪凤灵话的眼珠子转了转。“爹,妳要选什么样的老婆?”
莫绍擎将女儿放下来,然后是满不在乎的口吻。“听话的就好。”
雪凤歪着脸想起蕾姨凶起来的模样,不,蕾姨不可能是听话的。“还有呢?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