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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就爱 第20页

作者:楚妍

天快黑了,今儿没有火车可以让她过夜,她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落脚。

田裏的老伯伯告诉她,这附近没有旅馆,只有三家民宿,如果她想省钱的话,小山顶上昆慈堂的禅房也很清幽,招待有三餐素食,只要随意添点香油钱就可以了。

朱邦璇算算自己不是太满的荷包,一度想到禅寺去跟菩萨骗吃骗喝,但想想又觉那样实在太过意不去,再说她带著这三个宝贝蛋,也恐怕扰了师父们的清修。

於是她来到了这家叫“胡妈妈的店”。

胡妈妈的店隐身在小山陵上一片结实汇汇的果园后方,如同银碗盛白雪,白马入芦花,不是刻意找寻,很难觅其踪影。

胡妈妈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独居寡妇,态度相当亲切,一听说她想住一、两个月,马上就主动将每日五百元的房租降为两百五十,以方便她这个看起来单薄瘦弱,有些寒碜又风尘仆仆的出外人。

这儿一共有五个房间,胡妈妈在两个女儿统统出嫁以后,就将多余的四个房间清出来当民宿,赚点微薄的收入糊口。

这屋子虽然谈不上豪华雅致,墙垣和屋顶也有点斑驳,但窗明几净,环境清幽,对她这个形同落难的灰姑娘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温馨舒适了。

胡妈妈这儿本来只提供早餐,除非客人特别要求,否则是不供应其他餐点的,但每天一到了吃饭的时候,胡妈妈就叫她一起过去用餐。

“有人作伴,吃起来比较有趣味。”她说。

胡妈妈的经济情况并不是太好,但生性豪爽的她却很好客,朱邦璇天天赖著她吃吃喝喝,想付她餐费她都不肯接受,直说大家有缘,要用粗茶淡饭和朱邦璇搏感情。

朱邦璇住进来后没几天,巧逢中秋节。胡妈妈拜拜完七生娘妈,回到屋裏见她呆呆坐在房裏,索性走进来跟她哈啦两句。

“老实跟胡妈妈说,你是不是跟家人闹脾气了?”否则哪有人过节也不回去的。

朱邦璇笑著摇摇头。“我爸爸、妈妈都过世了,也没留个兄弟姊妹给我。”想闹脾气也找不到人呀。

“还没结婚?”

“还没。”她脑中忽地闪过刚易的身影,脸上的光彩骤然黯淡了些。

胡妈妈是久经世情的人,这点情绪的转变哪能瞒得过她犀利的双眼。

“那就是和男朋友闹别扭,故意躲起来让他著急?”

朱邦璇薄女敕的脸皮霎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更让胡妈妈确定自己的猜测。

“不是,不是的。”朱邦璇急著争辩。

“那男孩子是做什么的?”

“哪个男孩子?”她一愕,登时反应不过来。

“你男朋友啊,不然我说的还会是谁?”跟她老人家装傻。

“他呀?”才启齿,朱邦璇就发现说溜嘴了,忙紧抿著双唇,羞涩的把五官全数埋进胸前。

“要不要跟胡妈妈谈谈你那个他呀?”瞧著她可爱又稚气的模样,像极了她的女儿,胡妈妈忍不住搂了下她的肩膀。

朱邦璇伤感的摇摇头,“我跟他已经切了。”话声才落,豆大的眼泪就滚滚而下,一颗颗晶莹的摔碎在手心裏。

“但你还爱著人家。”否则就不必也不会伤心成这样了。“是他移情别恋?”

朱邦璇还是摇摇头,但不肯再多说什么。

“他工作不顺,手头太紧,常向你调头寸,害你很苦恼?”

“不是。”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小嘴抿著抿著又想掉泪了。

唉哟,急死人,话也不直说,尽苞她打哑谜。

“那是,他有不良嗜好?玩心太重?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你?”陡地,不知想起什么,她凛然问:“是他的家人反对,不让你们在一起?”

“也不是那样。”欵,教她从何说起呢?

“既然什么都不是,那就是单纯的吵嘴嘛。小事一件,快,去去去,打个电话给他,叫他来接你。”

“不要,我再也不想见到他。”朱邦璇情绪激动的说。

“哇,还不是普通的闹闹别扭而已哟。”若非和朱邦璇相处了有一段时日,了解她不是个爱哭爱胡闹的女孩,胡妈妈才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呢。“想找个人吐吐苦水吗?”她可以当免费的张老师。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严格说来,她和刚易并没有吵架斗嘴,她只是直觉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变质而已。

“难怪古时候的人说:剪不断,理还断。大概就是这种情形。”胡妈妈很懂人与人之间的分际,她不肯说,她也就不再追问。

直到吃完饭,她端了一盘水果来到客厅,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家常,她方又把话题一转。

“说句老实话,你爱他吗?”男女之间,不管吵得多凶,决裂得多彻底,只要彼此仍存著爱意,就值得费尽一切去挽回。

“唔。”朱邦璇肯定的点点头,明眸一眨,泪水又倾注而下。

“傻孩子,不哭不哭。”胡妈妈像疼惜女儿一样,把她搂进怀裏,轻柔的拍著她的背。

有一搭没一搭的,她总算问出了刚易这个四四方方,棱棱角角的名字,以及他外科医师的职业。

两人的恋爱谈得不算太久,对方心意如何犹不明朗,但朱邦璇陷得很深却是可以肯定的。这孩子比刚来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长此下去可怎么是好?!

小女孩就是这样,明明想人家想得快不能自己了,嘴皮子上却是怎么也不承认。

胡妈妈也年轻过,也热热烈烈的爱过一场,她知晓那种萦怀失据,无力自拔的痛楚。这个忙她是非帮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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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月光,从树梢辗转映入二楼的阳台。

罢易半瘫在椅子上,面前茶几上的千邑白兰地已仅剩一小滴,奄奄的躺在杯底喘息。

他的酒龄很长,但当了医师以后,也许是基於工作需要,平时他是滴酒不沾的。然曾几何时,他开始贪恋杯中物,不分昼夜地保持著酒性附体的状态。酒於他已经不是可喝不可喝,而是非喝不可。

当酒性发作时,他脑中那飘怱迷离的疼楚可以慢慢被淡化,臻至一种完全释放或暂时被掩饰的境界。

虽然酒醒之后,可能有一波更剧烈的揪心痛楚等著他,但是至少这让他清楚意识到,他不仅有一具皮囊,还有一个灵魂。

仅仅十分钟之前,他刚完成第七趟的北台湾之旅,只为了寻找那个不告而别的她。才踏入家门,原本近三分之二瓶的白兰地已涓滴不剩。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明白他对她的爱究竟有多深,没有人明白这个女人何以会成为他生命的焦点,让他爱得欲语无言,让他把她搂在怀裏,一颗心却失落得像经年尘封的信夹。

他又从酒柜裏拎出一瓶起瓦士,将酒杯倒得半满。举杯端至唇杯,却又重重的放回茶几上,因为琥珀色的汁液上浮现出伊人的身影,让他心头一颤,酒意於刹那问全醒了。

他霍地起身,来到那熟悉的房门外,喀喳,沉睡中的门呀地张嘴打著哈欠,迎面扑鼻的是一股淡淡的馨香。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嗅闻著依旧回荡於空气裏朱邦璇的味道,刚易在心底无声地喟叹著。

信步走到床前,朱邦璇离开后,他严禁阿琳上来打扫这个房间,以便保留它原来的模样,方便他睹物恩人。床上仍平整的摆放著那套他送给她的睡衣。粉紫色的衣摆因窗外的冷风微微地飘扬著,仿佛一种无声的招唤。

他弯子拎起睡衣,手指轻柔地摩挲著,接著放至鼻翼下,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气,心情蓦地快意飞扬,但只短暂几秒钟,他就陷入无边的沉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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